他刚转过身去,周帆就扯住了他的上衣口袋,唐乐的校服被拉得拽出去老远,周帆迅速的将什么东西塞了进去,他一愣,急忙伸手紧接着掏了出来,是一张折起来的20元。
“你这是干嘛?”唐乐拿着那钱就想塞还给他。
周帆急忙退了几步,右脚踩在走廊的台阶上,他微微笑着,打了个响指:“没事,给你的,下午捐款用,我钱也不多,二十块捐款的话也应该不会让你太没面子。”
唐乐闻声顿时脸烧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个大错。
他本就是山里来的,刚开学穿着印着化肥厂名字的短袖进教室的时候,收到旁人那种轻视的眼神的时候就应该明白,应该懂得自己在大城市里生活,必须有一个什么样的心态,他只是放不下骨子里的那股倔强的劲儿,和莫名其妙的执拗。
唐乐知道,自己骨子里不想比别人差,但是现实给了他一记暴击,砸得他脑袋嗡嗡直响,它狠狠的在自己耳边说:
是的,是这样的,有些东西你确实是比不过他们的。
已经呆这里一个月了,他应该习惯的,而不是在这里因为一个小小的尊严,让周帆为自己破财,尽管二十块不多,但说到底也是他的辛苦钱,不应该属于自己。
“不行,这个我不能要。”唐乐有些焦急的说着,急忙上前了几步。
可周帆同时又退后着,故意在和他拉开着距离。
周帆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故意摆摆手,挑了挑眉说到:“你不要想多,我这个人还是很记仇的,这钱就算是我借给你的好了,和之前的钱一起,等你有时间再还给我就行,哥是个体生意人,不差这一点。”
唐乐闻声才停下来,他还是犹豫着:“之前……那么多,我已经要攒很久了……”
“攒?你的意思是,之前的钱你打算靠攒还给我?”周帆问。
“是。”唐乐点头。
周帆顿时有点佩服,顺嘴问了一句:“你一天能攒多少?”
“五毛。”唐乐说。
每天早上奶奶只给他两块的早餐钱,他原先是买一个一块五的豆浆,攒两天然后再买一次烧饼吃,现在看来,就连两天一次的烧饼也要被剔除出计划了。
周帆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认真笃定的小孩,这下是彻底服了,无奈的摇头嗤笑:“好吧,你赢了。”
他不知道这个小孩是真的一根筋,还是有什么奇思妙想,一千块钱,他一天五毛的攒,怕是得攒到自己的骨灰都没了的那一天才能攒够。
然而事实上,唐乐并不知道奶奶居然坑了他一千块钱,他没敢问,所以自己估摸着也就不超过五百的样子,他都想好了,放假了就去打工,搞不好还能多余出零花钱来呢。
唐乐拿着这烫手的二十块,想到中午周帆贴心的安慰,虽然心里有些小担忧,但在下午捐款的时候,还是趾高气昂的排着队,走到了主席台上,穿着正红校服的消瘦身子背对着台下的学生,一束束阳光落在他黑色略长的头发上,他抿着嘴唇,郑重其事的将那二十块钱展开塞进了捐款箱里。
台下高二区的周帆抬头看见了他挺直腰板的样子时,笑得像扑进晒了一天太阳后,将脸颊埋在余留下温暖与清香的被子里的那种幸福。
其实有时候,挽救一个人即将被磨灭掉的骄傲,也会有一种难得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下午赵钱来上课了,但是左手却绑着厚厚的石膏,白色的绷带挂在脖子上,脸上还有些淤青,他一瘸一拐的走在唐乐的身侧。
唐乐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放学路上一直盯着他肿起来的胳膊,有些担心的说:“这是怎么弄的,怎么还骨折了?”
“范星辰打的。”
赵钱对他没有隐瞒,只是因为说话而牵动了嘴角的伤,有些痛苦的咧了咧嘴。
“范星辰?他什么时候打的,为什么啊?”唐乐闻声一下就急了,他紧皱着眉头,手指攥成拳。
赵钱叹了口气,缓缓的说到:“我和他是一个宿舍的,今早起了点冲突,就打起来了,而且一宿舍除了我都是他的人,根本没人帮我,我又打不过他,喏,然后就成这样了。”
“为什么啊!他也不能以多欺少啊!”唐乐说到。
“因为我睡觉的时候……太吵了,打呼磨牙的,他说我就说吧,但却偏偏说的是,你们山里的人,都怎么怎么没素质,我脑子一短路,就拾起水杯砸他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