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是实践学科,在学院里读一年,比不上在医院里过一天,然而代教老师总是忙着自己的事,加上病人越来越金贵,不肯随意让实习生来碰来看,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学五年下来,一个医学生所接触的病人十分有限——当然,我是不一样的。
因为有他。
一想到他我就格外得呆不住,但这个时候跑回去,他又肯定要不高兴。我百无聊赖地在护士站旁边待了一会,护士长虎视眈眈地巡视着,坚持没有老师我们不准进病房,画地为牢地给我们圈了无数个禁区。
觉得无聊得不止我一个人,我们这一组八个人,很快全都无精打采地聚到了示教室,昏昏欲睡地翻着书,唉声叹气地抱怨着老师的不负责。大嫂也和我一组,抱着书睡了一会,又打着哈欠被我们吵醒,“吵死了!”
同组的女孩子牙尖嘴利,“你要睡回寝室睡。”
“我想回啊,你当我想来医院散步啊。”
“这帮老师就是一群渣,”女生扑通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我们是小老婆养的啊?有人生没人管。”
我到底看不了别人这么骂老师,“其实平时也没这么严的,就是今天特人品,连病房也不让进。”
“因为VIP咯。”
“VIP?”
“今天早上送进来一个病人,神神秘秘的,谁都不让进,”女孩挤眉弄眼,毫无形象,“估计什么大人物吧。”
大嫂来了兴趣,“谁啊?在那边?”
“最里面那间呗。不知道住的谁。”
“走,去看看,”大嫂腾地站起来,“是名人就顺便要签名。”
几个人呼呼啦啦地站起来,都带着种恶作剧和报复的快意,兴高采烈奔了过去,被护士骂了一路,“VIP”病房的门紧闭着,什么都看不到,大嫂跳了跳,不下心撞到门板上,发出一声巨响。门里的人似乎听见了,高声问道,“谁!”
我身后那群乌合之众顷刻之间跑了个一干二净,只剩我还坚挺着,对着打开的门尽量友好的微笑了一下。
开门的男人高大英俊,面色严峻,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转身逃跑,但还是故作镇定,“你们按呼叫铃了?”
男人的脸色略有缓和,转头问了一声,“你按呼叫铃了?”
床上的病人不知说了什么,那男人简短地说道,“你搞错了。”
“不好意思。”我松了一口气,刚想溜掉,背后熟悉的音调响起来,“叶岩!”
我飞速转过身,却还是用余光瞥到,门口的男人愣了愣,仿佛很震惊似的,挺直了身体。
俞夏远就站在我身后,还穿着白衣,跟平时一样清瘦挺拔,只是他的目光掠过我,看着我的身后,眼神有些错愕。
我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黑衣男人,也是一样惊讶的表情。我默默地闪开两步,他们的目光往来数次,终于趋于平静。
他向前走了两步,手插在口袋里,微微地皱着眉,“你怎么在这。”
声音说不上温和,甚至谈不上有礼貌,但那个黑衣男人却全然不在意,只是低声说,“夏远,好久不见了。”
27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俞夏远的一个手势打断了。俞夏远冲我做了个手势,非常的果断和不耐烦,“叶岩,走了。”
“夏远,我有话跟你说,”还没等我答应,黑衣男人就走到他面前,声音极为诚恳,“说几句话行么?”
我尴尬地停在原地,他又强调,“就几句。”
俞夏远没反驳,也没同意,只是站在原地,姿态高傲清冷,我就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反对。
我摘下听诊器,走过去放到他手里,“俞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手比必要的时间多停留了一两秒,手指相触的感觉非常温暖,他对我点点头,眼神有一点恍惚。我把手插在口袋里,专心地想着中午该去哪个食堂吃饭,努力克制住自己回头的欲望。
但结果就是中午我什么都没吃,坐在示教室里发了很久的呆,十二点半的时候程晶晶打电话给我,小姑娘的声音又嗲又甜。
“叶学长,饭吃过了伐?”
“吃过了。找我有事请么?”她肯定不会打电话来,特意问问我吃饭了没有。
“嗯,有的。我想问问你,毕业生晚会的事你有没有和俞老师说啊?我们这边要确定嘉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