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离他们所不远,像这种非高峰期,开车十分钟内就能到。薛谨跟前台小姑娘打了个招呼,端过她刚沏好的热茶,表情都不带变地进了门。他先将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然后抬头朝李太太露出一个标准的营业性微笑:“昨天忙得有点晚,没想到您会在早上来,怠慢了。”
“没事。”保养得当的阔太抬眼瞥了瞥那杯茶,眼里有些笑意,“没想到薛律师还记得我喜欢喝什么,记性真好。”
薛谨挂好外套,又把包放在桌后,这才人模狗样地在她身边另一个沙发上坐下,脸色不变地装起蒜来:“罗律师催得急,我都没来得及打听您的来意,不知道李太太今天是……”
一个半小时后,薛谨送李太太下了楼,准备出门取证的罗山在停车场对上他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忍不住八卦了一下:“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想开了呗。”薛谨没多说,拉开车门换了个话题,“我下午去接一下子溪,你问问嫂子,不然晚上带蕾蕾一起吃个饭?”
“疯丫头回来啦?”罗山也不意外,杨子溪早就跟他们报备过,说这个月拿了学位证就回来,“那我给青青打电话去,你定了位置告诉我。”
薛谨应了一声,晃晃车钥匙:“那我先走了,去给她买点礼物。”
杨子溪是他们本科的小师妹,关系一直还可以,后来薛谨出了国,第三年才发现杨子溪也申了同一个学校,两人又做了几年师兄妹,性格合得来感情也不错。前一阵杨子溪打算回国时就跟他打听过了,薛谨和罗山找江少华商量一番,最后决定让她直接回来跟他们干。
“咱所阳刚之气太重,助理小姑娘压不住。”罗山耍贫嘴道,“小师妹这种看起来是乖乖牌,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的犀利角色,正好是咱们需要的——”
“这话你在她面前说呗。”薛谨说风凉话,朝他摆摆手,“走了。”
他先到花店买了束花,又打电话订了蛋糕,让他们晚上送到吃饭的私房菜馆去,最后给杨子溪把酒店也订好,这才驱车往机场方向开。
江城的机场建得有点弯弯绕绕,光是出口都是十几个,他把停车地点发给杨子溪,在外头等了半天才看到人黑着脸出来,边把行李放车尾箱边解释:“把我的箱子混到另一班机上去了,我还得等他们落地才能取。”
“消消气,晚上请你吃点好的。”薛谨递给她一杯冰奶茶,又指指后座上的花,“没来得及买别的,喜欢什么改天我们逛街再买。”
杨子溪收了花,又插上吸管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奶茶,瘫在副驾上松了口气:“可把我累死了,登机前居然有个假洋鬼子跟我搭讪,非说什么让我等他来中国,怕不是个傻子。”
她长得漂亮,标准的杏核大眼,小脸尖尖皮肤又白,外貌像罗山说的一样人畜无害,可嘴上一点也不留情,开口就能把人噎死。薛谨一点也不担心她吃亏,边开车边问:“你怎么把人家喷得找不着北的?”
“我是那样的人么。”杨子溪白他一眼,“当然是要让他知道自己一点竞争力也没有——我把你照片给他看了,告诉他回国后我身边都是这样的男人,硬是把他吓得知难而退才上的飞机。”
“都是?你这是欺骗外国同胞啊。”
“你能不能再不要脸一点。”杨子溪嘘他,又突然想起什么,问,“哎今晚和谁一起吃饭啊?”
“你山哥,还有嫂子和蕾蕾。”薛谨一打方向盘,下了机场高速就往订好座的私房菜馆开,“刚等你的时候罗山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接了蕾蕾就过去,这会儿可能都到了。”
杨子溪点点头,从大背包里扯出一个化妆包,拉下挡光板用上面的镜子照着,开始往脸上涂涂抹抹:“那我可不能失礼了,少说也稍微捯饬下,免得蕾蕾见面就喊我阿姨。”
他们师兄妹在把自己打扮成妖精的技术上也是一脉相承,花个十几二十分钟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光鲜亮丽的俊男美女。等薛谨把车停好,杨子溪已经表演了一次大变活人,从头到脚打扮齐整,看起来还颇像那么回事。
“走吧。”薛谨任劳任怨地为杨小姐拉开车门,做出请的动作。
小师妹笑嘻嘻地跟他一起进了门,边走还边八卦兮兮地看他:“我还以为这趟回来能看到你那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