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芹是端着一口小砂锅出来的,戚铭叫了声“妈”,上前去接,常芹将锅离他远了点,说:“用不着你,去把剩下的端来。”
仿佛她早就在这儿住下了一样。
戚铭端来一荤一素,正要坐下,常芹突然重重叹了口气,戚铭心里一坠,下意识又直起了身子。
“去倒点梅酒,从家拿来的,咱们都喝点。”
常芹是个挺讲究生活情趣的人,家里光碗碟都收了一碗柜,且不论贵贱,但凡是洗净了收进柜的,都时不时拿出来轮换着用,从中式到西洋,餐具甚至一个月能不重样。
梅子酒酿了一年,最初黄愣愣的,青涩得很,现在已经像个成熟妩媚的女子,琥珀般的红。
戚铭随手拿了两只玻璃杯,刚倒满底,想起徐闻野刚托人从国外带了套酒具,青叶白花,比这玻璃杯要好看得多,常芹大概会喜欢。他又开了柜子,上下翻动,常芹听着他叮叮当当的动静,却一直没回头催他一句。
两杯梅酒被戚铭寻了个雅致的茶盘端了过来,放在摆了菜的饭桌上有些格格不入,倒更像是个供人赏玩的艺术品。
常芹取了一只杯子,三指捏着看了一圈儿,垂眼啜了一口,意有所指地开了饭桌上的头:“这杯子不错,刚才我看了看你这儿的碗柜,不多,花样倒是不错。”她指了指桌上的小砂锅,“特别是这个,这点的花鸟看着就讨喜,我就拿来煲了个汤。”
戚铭一个人住的时候,她自然也是来过的,碗柜里那时什么样,心里也清楚得很。
戚铭笑了笑,大方承认道:“他眼光比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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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他”是谁,戚铭不说,常芹心里也基本有数。能让戚铭往家带的,她早也该想到,关系哪能那么简单。
“多久了。”
“也没多久……”戚铭顿了顿,还是说了,“三个月。”
常芹一算,火气腾地更旺了,“才两个月就想着把人带回来了?”
戚铭张了张口,轻轻啊了一下,辩解道:“您之前,不也挺着急的么。”
“我是急着让你找个、找个——”杯子里的酒晃了晃,常芹一巴掌震得掌心发麻,到底是顾忌着左邻右舍,强压着怒气训斥他:“是让你去找个男的么!”
戚铭叹了口气:“您让我找个姑娘。”
“那你还和小徐瞎搞!”
“没瞎搞。”戚铭说。
常芹被他堵得愣了几秒,这短暂的时间里她又想起另一件事:“那上次,小徐的女朋友……”
“前女朋友。”戚铭皱起眉。
常芹抬高了嗓门:“哪儿那么多话!就问你真的假的!”
“真的,”戚铭无奈道,“他是双性恋,需要我和您科普一下吗?”
常芹不耐烦地晃了下手,“不想听!”
戚铭平静地点点头:“哦。”又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那先吃饭,您想知道什么就问。”
说罢,便对着鸡块下了筷子,吃喝如常,看起来镇定又随意,常芹端坐在一旁,竟然半天都没有吱声。
常芹在想什么,戚铭摸不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预想中最差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常芹在试图与他交流,看起来暂时也没同戚淮远说的意思。
“你……真的不试一下和姑娘?”
戚铭反问她:“我和哪个姑娘?”
常芹立即接过话:“我这儿有好些,样貌学历都蛮好……”
戚铭嗤地一笑,抽了纸巾擦擦嘴角,豁出脸皮地拦过话头:
“你现在就去问她们,有没有哪个姑娘,想跟一个不行的男人过日子?”
说男人不行,或许在别人身上还有别的解释,在戚铭这儿却只余那一方面。
常芹脸色刹那间变了。
“你再说一遍?”
“我不行。”戚铭抬头看她,叹气道,“这种事情藏不住的,我看到女人……不会有反应。”
常芹也同样看着他,眉头紧锁,胸膛快速起伏,急切地追问: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这个用不着试。”戚铭说,“这种事情,哪能随便就找人试了才知道?况且像我这样,去找个姑娘试了,究竟是羞辱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