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莺每次出门就能瞧见左夫人在外头等着。见自己出来了,她很自然地就对自己笑,接着起身迎过来,让身后跟着的侍女送上她准备的每日都不同的点心或饮品。啼莺知道她是自己的生母,所以每每被这样对待,心中格外有一份温情。
左慕白每天也会过来探望左惊鸿,只不过他现在要担负起左家的担子,所以来的时间不定,偶尔能撞上啼莺和左夫人都在的时候。他看着母亲对啼莺格外亲近,又看着啼莺的身形和只露出半截的脸,心里一直有一个猜测,却不敢贸然去问,只能装作没有察觉。
这般过了几日,左府外来了一辆马车,车夫送上一封信,门厅值守的弟子将信送进了书房,交给了左慕白。此时左慕白正在和他较为近亲的左家门徒徐乐商谈,关于秋季时武林盟所办的年会该如何应对。他收了信,扫了一眼信上的落款便皱起了眉头。
“龙亦昊。”左慕白叫这个名字时,语气中难掩嫌恶,他将信递给徐乐,“你帮我看看信里写了什么。”这人写的字,他一个都不想看。
距离他写绝交信给龙亦昊已经快过了三年了,自那以后,他与龙亦昊再无联络。只是他并未将此事告知父母,所以左惊鸿夫妻与龙亦昊还有一些来往。若是左惊鸿病倒之前收到龙亦昊的信,左慕白绝不会理会,但现在他刚担下父亲的担子,不好在此时与逸龙山庄决裂。
徐乐接过信,拆开来读了一读,然后将内容精简地转述给了左慕白:“信里写着,龙庄主知道家主病重,特意送来药材和物资,希望能为左家略尽绵薄之力。”
徐乐虽然也看不惯龙亦昊当年所做之事,但如今左家形势不好,逸龙山庄的示好还有这些物资都有用,所以他跟着劝了一句:“这封信都在写家主和夫人,是他们的交情,我觉得不必拒绝。”
左慕白叹了口气,点了下头。他招来报信的弟子,交待道:“你去跟逸龙山庄的人说,左家感谢他们雪中送炭之情,如今我们已寻得高人为家主医治,请他们以后不用再担心了。东西收下之后,就让管家记好目录,收入仓库吧。”说完,他正要挥手让人去办,又想起一事,补了一句,“千万不要提及冷神医师徒。”
“是。”报信的弟子应下,退了出去。
徐乐等人走了,才问左慕白:“少爷,你真觉得林大夫……”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左慕白就懂了他的意思,回道:“当年你派去逸龙山庄的探子,不是收罗了的几条相关消息么。那时我觉得最不可信的就是冷面阎王在龙亦昊大婚之夜将啼莺掳走。可是现在看来,最不可信的反而才是真的。”
“我只在三年多以前见过啼莺一面,还是在意识不算清醒的情况下。可是那天见到林大夫和我娘那么投缘,我越看就越觉得林大夫就是啼莺,是……我大哥。你还记得吗?我爹娘以前得了消息去寻我大哥,回来后说他被狼叼走了,那户人家可不就姓林?”
左慕白越说眼中越闪着希望的光,他反问道:“如果林大夫不是我哥,他为什么要特意来救我爹?冷神医那个性子,谁不知道他疏远江湖人,去年倒了的贺家不就栽在他手里?林大夫如果不是我哥,他拿什么理由说服冷神医也同来?”
这些话,这几天以来,左慕白私底下已经和徐乐说了好几遍了。徐乐知道他心中欢喜,所以每次都安静地听着。这次也不例外,他本来想说的话被打断了,也耐心地继续听下去。直到左慕白不说了,他才开口。
“我是说,你真觉得林大夫就是大少爷,何不与他私下相认呢?”徐乐问他。
徐乐之所以这么问,他考虑的是,若啼莺真是左思白,兄弟俩相认之后,啼莺作为冷予瑾的徒弟支持左慕白,能为他们这边增势不少。
左家虽然是左惊鸿掌权二十余年,但那些宗族老人们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左惊鸿刚刚病倒,他们就想趁左慕白年岁还小在左家动些手脚夺权。好在左慕白不傻,而且身边还有几个像徐乐这样年纪大又忠心又能镇得住场的门徒,才没让这些老家伙们得逞。
左慕白摇摇头,说:“不妥。他以面具遮面,便是知道了自己身份却有所顾虑不与我们相认。现在我爹病倒,左家形势不明朗,暂时不要将他也牵扯进来。如今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冷神医的徒弟,比起左家失散多年的大少爷要来得安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