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慕生说:“一辈子还长,总是找得到的。”
周晨钟叹息,“我帮不了你,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荀慕生撒了很多网,能托的朋友都托了,能打点的关系也都打点了,但始终一无所获。
失望自然是有的,但远远够不上放弃。
转机出现在三天前。
已是业内知名摄影师的柯劲突然造访,将一叠照片放在他面前。
他疑惑地拿起,第一张是一座并不特别的咖啡馆,店门上写着“荀觅”二字。
心脏某个位置突然一麻,他抬起头,正好与柯劲的目光对上。
柯劲微抬起右手,示意他接着看,然后说:“我前阵子去西南采风,开着车胡乱走,到了这个叫琥县的小县城。西南有很多景区,琥县不算,几乎没有游客,但风俗文化保存得很好,正适合我。”
荀慕生继续往后翻看照片,如柯劲所言,琥县的确偏远落后,街道楼房破败陈旧,最“繁华”的市中心看上去也不如仲城最次的街区。
那家叫做“荀觅”的咖啡馆应当算小县城里最“洋气”的去处。
翻到某一张照片时,荀慕生的手腕顿住了,眼神变得极深极沉,“这是……”
柯劲看了一眼,“是店里喝水的小姑娘。”
照片里,一个眼睛大脸蛋圆的小姑娘正笑嘻嘻地咬着吸管。很多摄影师到了一个地方,都喜欢给那里的孩子拍大头照,柯劲也拍了很多。那小姑娘说不上漂亮,眼睛却极有灵气,笑起来非常可爱。
但荀慕生盯着的,却是她捧着的玻璃杯。
如果没有看错,那是一杯用柚子做的饮品。
柯劲继续道:“这家店是两年前开的,顾客们几乎全是学生。我去的那天恰好碰上老板休息,跟周围的人聊了一会儿,你猜我打听到什么了?”
这时,荀慕生正好翻到最后一张照片。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近乎僵住,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照片,连同血液、心跳、目光似乎都一并停驻在时间里。
“他在那里,是那家咖啡馆的老板。学生们给我看了他的照片,说他是琥县最帅的男神。不过他应该是改了名,难怪我们都找不到,他现在叫迟遇,迟到的迟,遇见的遇,不叫文筠了。”柯劲叹了口气,平静道:“他啊,还拿你的姓给咖啡馆起名,真是……”
周遭突然没了声响,荀慕生一眨不眨地看着照片里的人,手指渐渐由轻颤变成剧烈抖动。
“我没跟他见面,不想去打搅他,连这张照片也是在江边偷拍的——店里的人说他经常去江边跑步,我就拿着相机跟去,没想到真看见了。喏,你看,我拍得还算清晰吧。”
荀慕生捂住半张脸,已经说不出话来,肩膀颤抖得厉害,巨大的喜悦充斥在胸膛,几乎将心肺炸开。
柯劲却在一旁打趣,“咱俩没交情,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他现在生活得挺好,比在这儿时开心多了。你知道了跑去打搅他,肯定又会把他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顿了顿,柯劲语气一变,声音软了下去,“不过他的店名叫‘荀觅’,现在又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迟遇’,‘寻觅’和‘迟来的相遇’凑在一起,大概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吧。”
“你满世界地找他,我猜,他大概也希望你能够……在那个小县城里找到他。”
·
荀慕生看着清凉的花蜜柚子冰和拉花咖啡,眼眶渐渐变得灼热难忍。
咖啡上的小猪是店员画的,却与当年迟玉给他画的非常相似。想来,应当是迟玉教过大家如何画这只并不好看的小猪。
“先生,先生?”店员见他神情有异,“您是来见遇哥的吗?”
荀慕生右手快速在眼角擦了擦,“一周之后,他会回来的,是吗?”
“花不了一周了,他已经走了三天。”店员很好奇,“既然您认识他,为什么来之前不联系他呢?”
“我……”荀慕生无言。
已经知晓迟玉在琥县,也知道迟玉现在的名字,想要打听到联系方式对他来说根本不算难事。
但是柯劲离开后,他无心再调查,立即订了机票与火车票——琥县偏远,没有机场,其中一段路程只能坐普快,而普快火车也只到两百多公里外的邻县,下了火车还得雇黑车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