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1973的声音的中年大叔瞪着闯进来的人,斥道:“才把你按在床上睡了一个小时,怎么就起来了?都说了你再不睡就该猝死了!从治疗世界出来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啊朋友。我可不想刚救活一个又死一个。”
但中年大叔很不幸地被屋子里的两个人自动屏蔽了。
贺闻远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到了近前,却不敢再往前,忽然腿一软,便跪了下来。他扶住云砚搭在床边的手,小心地像怕自己呼一口气就会把人吹跑似的,叫道:“小、小砚?”
中年大叔喊道:“夭寿啦,你这幅低血糖的样子我估摸着最多一分钟你就该昏了信不信?”
云砚看了看他们二人交叠的手,又看了看仰头望着自己的人,伸出手缓缓摩挲了一下他的鬓角,笑了一下:“怎么回事啊?”
啪嗒。
贺闻远又掉眼泪了。
“你……你真的醒了?我没做梦吧?我已经,已经看见你醒来好几次了,每一次……都是幻觉……这次,这次是真的吧?”
云砚有些无措了:“你起来啊,地上很凉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我真的没死?那些梦,重生、系统,那些都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是不是?”
贺闻远一下扑上来抱紧了他。
谭医生:“夭寿啦,病人刚醒经不起这么折腾啊你别那么用力好不好一会儿给人抱晕了!等等说起来你怎么还没晕??”
贺闻远松开了一点,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开始终于能说出完整的句子:“别急,我都告诉你。”
接着贺闻远给云砚讲了他是怎么变成植物人,他又是怎么找到谭洗,得知了他这个暗中的治疗项目,铤而走险进入虚构世界唤醒云砚,白月光的任务是怎么回事,第一次是怎么失败,又怎么进入了第二世……
到第二个世界的最后,明明云砚已经放下芥蒂重新接受他,却还是没有醒来,说到这贺闻远还有点委屈:“谭医生说,你宁肯沉迷梦境也不肯醒来,是因为你心底里觉得,梦里的我们那么相爱,如果回到现实,我却不会爱你。所以你宁愿沉湎……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一定有一个最重要的执念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你和我坦白你的‘梦’,我才知道你的执念是怎么回事,也才明白,为什么你会进入假死状态醒不来。”
云砚听的一愣一愣:“竟然……是这样么……”
谭医生在一边死鱼眼状计时:“一个小时了,还没晕。奇迹,医学奇迹。嗯,过会儿是该直接猝死了吧。”
云砚伸出手摸了摸贺闻远眼下的乌青,叹息道:“你知道上一个世界里,最后一刻我在想什么吗?”
贺闻远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云砚蓦地笑了一下:“我在想,你的泪和海水,哪个更咸呢?”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头去,轻吻了一下贺闻远的眼角,然后抱住了这个人,紧紧闭住了眼:“谢谢你……对不起……还有……”
“嘘,”贺闻远笑道,“第一,不用谢,第二,别说对不起,因为第三,我也爱你。”
从睁眼的第一刻就在隐忍的泪水,终于不再压抑的汹涌而出。
错过了那么多年的光阴。
云砚在贺闻远的怀里放声大哭,好像要哭尽这两个世界以来的所有委屈遗憾错过不甘,还有那些深藏心底感想不敢说的爱与恨。
庆幸的是,那些爱没有在辗转的命轮下消磨殆尽,那些恨也终于纷纷和解。直至最后,云砚哭到脱力,睡了过去。谭洗上来给两个打了葡萄糖,强制勒令贺闻远也躺上床闭住眼。
两个人睡在并在一起的两张病床上,互相面对着对方,沉沉睡去。
留下谭洗一个人替两人监测了一下身体数据,确认一切正常无碍后,才真正落下了心中巨石,站在一方不为人知的实验室里,看着睡过去的两个成功的实验体,长长地舒了口气:
“哎——老师,怎么办呀,你这留给我的课题,搞得我也想谈恋爱了……”
睡到晨光初曦时贺闻远醒过来一次,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冰冷刻板的实验室,联系谭洗让他在实验室上面的诊所开了一间空房,他抱着云砚转移到了上面。
虽然还是处处医疗气息的环境,但总算有个小窗户,能透进光来。贺闻远拉开窗,让新鲜空气交换了几轮,才又心满意足的躺回去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