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雨和儿子这才互相看着对方久违的脸。
沈时早就把花和水果塞进白秦手里，然后猫儿似的稍稍从他背后溜出了温室。
“秦。”白心雨喊他名字，招招手，“我腿脚不方便，还是麻烦你走过来。”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她不能动，当然白秦该走到她那里才是。
白秦把红梅和水果放在她旁边那个白色的欧式圆桌上，“你腿怎么了?”
“穿着高跟鞋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摔的。”一旁的金发女人从篮子里挑了橘子剥好送到她嘴边。白心雨笑着吃了一口把橘子拿过来，“瑟琳娜我是腿断了不是手断了，我自己来。”
金发女人的侧脸被阳光照着，白秦看得眼神发紧，忍不住咬牙。
瑟琳娜丝毫没在意白秦脸上不友好的表情，“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留下来吃午餐吧，我亲自来做。”说完，就走出了这里。
这里就剩下了这对母子。
白心雨吃完橘子就捧起了桌上的红梅，梅花艳丽如血，甜香扑鼻，“好漂亮，今年你爷爷那里朱砂梅开的还是这么美。我这里有白色和黑色的花瓶，插哪个好看?”
“红梅还是插白瓶，白里透红，相得益彰。”
她脸上的表情是白秦少见的温和。她这样和颜悦色地跟白秦说话，都让白秦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妈。
她坐着，他站的笔直。
她伸出两只皱纹遍布甚至有点似枯木的手说，“让我看看你的脸。”
白秦身体一僵，没动。但妈妈的手还张开着，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乖乖弯腰凑过去。
白心雨发烫的手还残留着那橘子的清香，她手掌拖着他的下巴，拇指在他冰凉的脸颊上摩挲。一双眼睛仔仔细细地像欣赏一副画那样反复地看着。
良久，她才沙哑开口叹道，“你这张脸是和你死去的爸爸越来越像了。”
双胞胎里白秦像父亲沈时像母亲。
母亲闹了父亲一辈子，仇视了一辈子，连带着讨厌长得像父亲的白秦。听她这样说，白秦心中烧起一把火立刻直起身体拍了拍肩膀上的衣服。
明明没落灰，但靠她那么近，总感觉衣服脏了。
“我来不是听你说这个。”
“我知道……”白心雨只能苦笑，她知道这个孩子对自己冷淡，“我毕竟是你妈妈，我……我知道你不亲近我，但我觉得那是你和我之间不了解的原因。既然你回来了，我们以后就能有时间多见面了对不对?”
白秦忍不住问，“你是得绝症了吗?”
“……”
白心雨慢慢吸气，声音颤抖，“算了……我……我……我只是觉得我这么多年对不起你。我其实早就想跟你说这句道个歉，可是你没给我机会就独自一人逃离了十年……如今你回来了，现在站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都想跟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她不是好母亲。白秦是个优秀的温柔的善良的孩子。
没能好好对他，对不起。
白秦最看不得人流泪，女人流泪更不忍心，伸手擦掉白心雨流下的泪水，“别哭了。”
并不是原谅她，白秦不喜欢她，不喜欢了一辈子，这厌恶，哪里是一句对不起能抵掉的。
白秦回来最大的改变就是沈家要换一位支配者。白心雨十年里只是代管，她守着这家族公司大半辈子也累了，他回来了就还给他。
白心雨把文件给他，“签个字，沈家就又是你的了。”
那个月的月末，在白秦在商圈正式复出后大洋彼岸那位夏冯回来了。
和白秦一样。
那是个手腕和头脑都高明得很的饿狼，在海外十年的苦心经营，他已经华人商圈中最有实力的野心家。
沈时觉得那个秘书小姐实在运气太背，没事干嘛打开白秦办公室的电视。
当新闻上放出那夏冯的脸时，正喝着咖啡看电子报表的白秦脸彻底黑掉。手里的白色马克杯砸过去——
砰地一声那东西成了废品。
白秦低吼道，“滚!”
第8章 再相见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白秦浑身发冷地在床上睁开眼睛，汗水浸湿了他薄薄的睡衣黏在他身上难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