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穿成这样啊?”周遥皱着眉头,特别想乐,手里买的一兜橘子差点儿撒一地。
“上药么……你出去……甭看我。”瞿嘉也皱眉,赶紧把自己捂住。
捂上面就下面露,捂左边就右边露,不捂着就更露,就跟没穿似的。瞿嘉就是换上了医院那种专用的病号服,一块浅蓝色的床单布,在身前一裹,背后系一根带子,里面光着,方便医生检查和治疗。
就是个四面漏风的大面口袋。
大口袋不太适合瞿嘉这种细高挑儿的男模身材,穿上就晃荡,什么都遮不住。
“你是没穿内裤吧?”周遥一下子就发现了。
“对,没穿。”瞿嘉一脸性冷淡的表情,怎么着。
“刚才那护士姐姐不就把你都看光了么?”周遥埋怨,“你耍流氓么。”
“护士当时跟你这表情就一模一样,”瞿嘉冷眼瞄着他的冤家,“耍流氓么,哪来一个神经病啊?”
“……”周遥捂住嘴巴。
“护士也没让我脱光,谁知道脱了外裤我里面就没了。”瞿嘉问,“我内裤呢?”
周遥把脸也捂了,没脸看瞿嘉的表情,卧槽。
“我内裤呢?!”瞿嘉凶凶的。
周遥几乎跪了,羞愧地下跪认错,趴在瞿嘉的治疗床前捶床板……
他然后从自己外套内兜里掏出被他收缴的纪念品,赶紧帮瞿嘉把内裤又穿回去了。
周遥也只嘲笑了两句,然后,很快的,就没有笑模样了。
他全都看见了,都不敢再碰瞿嘉,生怕碰到哪就把对方碰疼了。
瞿嘉都脱成这样,穿着病号服上药,就不是只伤了一点儿,不是胳膊肘或者膝盖磕破了抹个碘酒红药水那样简单。周遥从肩膀上揭开那块盖布,瞅了一眼,受不了了。
“骨头又没折。”瞿嘉安慰一句,“就蹭掉点儿皮么。”
周遥转过身去,一身不吭地站了好一会儿。心疼的知觉好像他自己被揭了一层皮。
然后又转回来,看着人。
周遥咬住自己下唇,低头抚摸手腕上的红绳。想要迁怒叶晓白他心存不忍,想骂叶晓白爸妈又不礼貌,就不说话了。
“干吗啊……”瞿嘉说,“真没事儿,就是确实挺疼的。”
“想抱你都不能抱了。”周遥小声说,“你半边儿都青了。”
瞿嘉当时贴着列车被剐了一下,然后拖着叶晓白摔倒在地,也没有真的一头撞上去。
但那是一辆疾驰进站的地铁列车啊,被“剐”一下是什么概念?瞿嘉身上现出几片显眼的瘀青,从额头到肩膀,从胯骨到大腿,过后就连接成片并且瘀血发肿,还掉了几块皮。
“疼死你啊?”周遥只能捏瞿嘉的手指,摸摸指甲,就这里没有伤,可以放心地捏。
“还成吧,疼,但没疼死。”瞿嘉还是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表情。
“对啊,死的是我。”周遥说,“是我疼死掉了。”
“别瞎说。”瞿嘉道。
宽阔的站台,刺目的灯光,列车飞速而过,铁轨晃动,发出轰鸣。
剧烈的碰撞,滑擦,摔倒了,瞿嘉重重摔在坚硬光滑的地上,有人尖叫,他大吼着疯跑。
就这简单一幕,几秒钟的事,事后一遍一遍地在周遥脑海里过电影,让他挺后怕的。也是经历过才明白,那种你还没疼到不行我先疼死了,是怎么一种滋味。
以前觉着,你是我的。
现在觉着,你就是我啊。
周遥攥了右拳摆在自己胸口,用力锤了两下,往后一仰,胸口好痛好痛啊。
俩人又用眼神纠缠对方,缠了片刻。“你当时也太猛了,”周遥说,“以后真的别那样,我这人胆儿可小了,我吓坏了……真的以为你掉下面去了被碾了。”
“唐铮托付给我的,”瞿嘉说,“我也不能让叶晓白掉下去。”
吃橘子吃橘子。周遥这种性格难过不出三分钟,就从网兜里给瞿嘉掏橘子出来剥着吃,“就这个好吃,又不用我给你削皮。”
他又坐到治疗床上,很豪爽地一拍自己大腿:“我就不安轱辘了,你上来坐我。”
坐你?
想做你。
瞿嘉也深深望着周遥,又互相看了很久,没看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