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_作者:金箍棒不棒(100)

2018-07-10 金箍棒不棒

  周澜扭过头继续抽了一口烟,随即把烟插到杜云峰嘴里:“那就一辈子吧。”

  五斗柜上的红烛早已经燃尽,蜡油流出了柔软的形状,洞房花烛这事,最好一辈子过一次,一次许满一辈子。

  杜云峰坚持要抱着周澜去洗漱,像对待个新过门的媳妇儿似的,恨不得一直抱怀里,舍不得让他下地,舍不得让他伸手。

  “你离我远点,怎么这么黏人?”周澜不耐烦的自己穿衣服,穿着拖鞋踏着一地的碎玻璃碴子从浴室往回走,杜云峰跃跃欲试的总想抱他:“你扎脚了怎么办?”

  “你今天再敢抱一下,我可真翻脸。”周澜隔着一段距离,指指杜云峰的鼻子,然后自顾自的下楼梯,他一回头,杜云峰又密切的跟了上去。

  及至吃午饭了,黏糊糊的杜云峰才提到李伯年说的事,周澜一边听他说一边吃,不等他说完,周澜拿着筷子敲了一下杜云峰的碗:“不急说,先吃东西”

  杜云峰拿了筷子却不往嘴里填:“好像这大半年花费还挺大的,我回头得算算,坐吃山空,金山银山也不够用。”

  周澜放下筷子,双手撑在两腿膝盖上,认真盯着杜云峰的碗饭。

  杜云峰立刻端着碗,抄起筷子吃大口,还偷偷瞄了一眼周澜。

  见对方好好吃饭了,周澜拿起筷子继续吃:“我一直记账,我心里有数,别急,不过坐吃山空是真的,我们得搞点营生了。”

  “你什么时候记的帐,我怎么不知道?”杜云峰很奇怪。

  周澜笑笑:“钱是安身立命之本,你怎么没这根弦呢?”他眼神带着笑,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带着温暖的温度。

  周澜的账目一直做得很细,程家大院的东西虽不至于精打细算,但也基本了然于胸,杜云峰手里流水出去,周澜不问去处,但出了多少他明明白白。

  二三十号人好吃好喝,还不是一般的好吃好喝。刚进大院,坐地分赃人人得到过不小的一比,周澜之前因为写信,知道每人家的地址,所以年底都没亏着,都是不小的数目。

  没了进项,出项又大,所以周澜那帐是单向的,加减乘除他只能用到减法。

  手里有枪了,可也不再屑于抢乡民了,由奢入俭难,不够塞牙缝的,抢大户倒是行,可也没有比程家更大户的大户,吃完肉谁想啃骨头。

  抄过近道的人都不想绕远,那是跟自己过不去。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他们想到了后面仓房里一本万利的好东西,印度红土,比如周澜,比如李伯年。

  周澜和杜云峰说了想法,杜云峰想都没想就说行,和杀人放火比,卖烟土是文明的好生意,只是需要解决该卖给谁和怎么卖的问题。

  本来以周澜的打算,后院库房那些人畜不分的一个都能不放过,但他前段时间一直忘我于文昌阁,顾不上那边。在杜云峰的授意下,后院那几十口子被处理个差不多,大凡和程家姓氏沾亲带故的都没能善终,几个姨太太也被手底下的小伙子们祸害个差不多,最后都卖到了窑子里了。剩下的家丁佣人们做了这么久的牢,能被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匪放了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出了大院子便举家搬迁杳无音信。

  等周澜回过神来,库房里已经没几个人,不过他暗自庆幸,用得上的人还活着,当初的细脸细眼的李管家如今连身材都细了,整个人和竹竿似的,门开个缝人就能不刮不碰的挤出来。

  没用大刑伺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据李管家讲,烟土从上海的怡和洋行来,都是英国人从海上运到上海,秘密再转运到天津,然后小批量的运过山海关,直到奉天,因为日本关东军内部也是派系林立,所以钱到位了,便有私下的合作,当然,一路过关揩油,烟土的成本也大大提高了。

  程家进了多少烟土,价钱如何,和谁联系,周澜对着李管家说的话和书房里的账本,来来回回的思量了好几天,最后拍板这个生意能做。

  因为断了太久的缘故,怡和洋行不可能冒险和新买家来往,所以这第一趟买卖得自己跑,周澜和杜云峰打算回一次天津,奉天这边由李伯年看着,家里有电话,随时沟通联系,临走,杜云峰对李管家说:“你要是敢掖着藏着或者乱说,”他拎着李管家的后脖领子,指着伙屋的一盘大磨,言简意赅:“碾碎的豆面啥样你啥样。”

  中午出发,下午到了奉天城,先到火车站买了票,因为要一天一夜的火车,杜云峰买了第二天出发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