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身穿军装的今信忽然回头,朝着那个用刑的军官就是一脚,恶狠狠的跺在胸口上,那人就飞了出去,那军官捂着胸口连滚带爬的再回到今信身边,九十度鞠躬,惶恐的叨咕着日语。今信目露凶光,同样用日语朝他阴沉沉的吼:“我让你留心这伙人,谁让你用刑的?”
第30章 迷魂药汤
军官始终弯着腰,诚惶诚恐的解释:“大佐,他很嘴硬,不用刑他什么都不肯说”,他说的是实话——一星期前,他接到天津驻屯军司令部的电话后,就一直守株待兔的等着这伙人,他遵从今信的指示去盘查,没想到遇见了抵抗,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了避免伤亡,他连手榴弹都没用,就是为了活捉。对一个支那人用刑太正常了,他没料到今信大佐会动怒。
今信冷冷的盯着他看了会儿,转头离去。追着山下的脚步,他心里咕咚咕咚的跳,他生性是个沉稳的人,泰山压顶不变色,但此刻心急如焚,脚步匆忙。
他不能再失去他了。
很多年前,当他还是驻华使馆武官的时候,他和妻子在返回使馆的路上,突遇了抗议暴民,一群人高喊着排外惩内的口号,汽车上叉着日本国旗,瞬间成了人们袭击的目标,如潮的激愤人海里,妻子被裹挟带走,拥挤中,混乱的暴打,他受过专业训练的身手使他免于死亡的厄运,但妻子怀里的襁褓却被人抢走了,他们叫嚣着要摔死他,今信用中文不断哀求:“放过我的孩子”,最后一眼瞥见一个眉目善良的中国女人,她趁乱把襁褓护在怀里,他记住了那张脸,事后他寻遍北京城,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周澜昏迷不醒,手上和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失血过多,面色惨白。简单的验血之后,军医急匆匆的将还带着体温的输血管插*入周澜的静脉,而那些新鲜的血液来自今信。
今信摸上周澜的额头,这孩子脸上被砂石划得道道血痂,打穿的手掌在化脓,黑青一块,身上的鞭伤累累,虽不致命,但触目惊心,肋下的烫伤有溃烂的趋势,那血肉模糊的三角形治好了,也是永远的疤,右腿的膝盖肿的血肉模糊,是严重的撞伤。今信低下头,在周澜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嘀咕了一句日语。
山下照男跪在他身后,听得清清楚楚,今信的声音充满怜惜,他说儿子,爸爸在这里,不要怕。
昏昏沉沉,周澜醒来时先看到了横格木的天花板,他眨了几下眼,一瞬间大脑空白之后,周身的疼痛袭来。
那只好手撑在整洁干爽的榻榻米上,他要挣扎起身,肋下火烧火燎的,害得他大口的喘气。
薄毯滑落,他赤身裸|体,伤口上有药粉,手臂上有打针后的棉花和医用胶带。
放眼望去,房屋整洁,而自己也很干净,这样整洁的样子说明他被人擦洗过,手上本来是胡乱扎的布条,现在也换成了洁白平整的绷带。
他没敢乱动,下意识的拉起薄毯,眼珠四下张望。
这是一间日式的房间,除了榻榻米上的被褥,旁边放着叠得平平整整的衣物,再无他物。
澜莫名其妙,日本人不可能这样对待战俘。
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丢下毯子,他抓起那件衣服先把自己裹严实了,那衣服只能叫裹,没法叫穿,非常大,一件宽松的大袍子,长度快到脚踝,袍子里面是雪白的里子,又像棉又像丝绸,外面是一层宝蓝色的缎子,厚墩墩的质感,往下坠,上面绣着不知名的粉色五瓣花朵,抽丝吐蕊的一簇簇,蓝配粉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华丽。
仔细听着动静,他盯着门口,单手胡乱的的扎紧蓝色的腰带——这袍子全身上下没个扣子,只有这根带子。
右腿不听使唤,站不起来,他费力往门口爬去。
手指刚刚触到门,门就自动移开了,周澜仰头,今信穿着暗灰色的和服站在门口,一上一下对视中,他慌忙弯腰去扶周澜,言语关切,不掺杂一丝伪装:“不要乱动,你伤的很重。”
周澜有点愣,他当初抛出今信这个由头的时候,实属病急乱投医,只是求生的欲望在拖延时间。
可人就真的就来了,他迟疑的开口:“你?”
今信始终彬彬有礼,将周澜半扶半抱的安顿在榻榻米上,解释说自己一接到电话就来了,他隶属华北驻屯军,满洲的关东军不受他直接指挥,但他毕竟是长官,这里有些军官是他的老部下,要救个把人命还是不难的。他伸手去解周澜腰间的带子,周澜很警惕的向后躲,拉伸到了腹部的伤口,嘴里吸了口气,眼神充满警惕防卫,那只伤手猛的搪出,阻拦住对方的胳膊:“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