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你几岁了?你活回去了。”杜云峰呵斥。
“十七。”宋书栋以为他真的问,就如实回答。
杜云峰心里盘算了一下,当年在黑鹰山,这小子才十四,心里暗叫造孽。可表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他唬着一张脸,很严肃的和对方说:“有人想读书可偏偏读不了,我供你读,你还不去,你说你是不是不识好歹?”
宋书栋还是揉着酸酸的手腕,张嘴差点有了哭腔:“读书有什么用,我全家都死了,我谁也保护不了,我跟你,你又不要我。”
杜云峰知道他心地单纯善良,从衣食无忧的少爷秧子一下变成了孤苦无依的小孤儿,肯定很多吐不出的苦楚。看着他,杜云峰就想到十六七岁的周澜,日子过得不好,心里苦,没人帮,四处防备着被人欺负。
杜云峰心里一软,也不再那么严肃,缓和的说道:“行了,别哭出来,我最烦人哭。我给你报仇的时候,你不是说当牛做马报答我吗?给你个机会。”
宋书栋闻言睁大了眼睛,硬是把刚才湿润水汽生生憋了回去:“嗯,我不哭,你说。”
对方很乖,杜云峰把他端端正正的立在对面,认真的说道:“你好好读书去,等你学好了,我就用你,我不缺打打杀杀的手下,等你念明白了,我……”杜云峰闹心的抓抓自己毛茬后脑勺,他一时还真想不出能让对方干啥,他那边所有和文字打交道的事都是周澜顶着,能分配给他啥呢,可话赶到这了,他顺嘴胡诌:“给你个账房先生当。”
在宋书栋的家里,原来的账房先生就是个长雇的下人,比一般仆人地位高点。但宋书栋觉得杜云峰现在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能给他当账房先生已经很好的差事了。而且论私心,他现在举目无亲,杜云峰虽是个粗野,欺负过他,但同时亦对他有恩,不依靠他又能依靠谁呢?这样想来,这差事算是很好很好了。
见对方听话,杜云峰也就放心了,到院子里呼喝了手下离去。
宋书栋追到门口,趴着门框问:“杜哥,你什么时候还来?”
杜云峰一只脚踏上了汽车,并不犹豫,上车坐好关门,然后摇下车窗,说道:“我要是来,肯定因为你惹事了,来收拾你。”说完给司机做了个出发的手势。
天色擦黑,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最近周澜逮到宝似的和小宝儿疯玩,倒是真喜欢,有好吃的直接往孩子嘴里塞,上次直接塞了一个肉丸子,把小宝儿憋的脸都青了,还是杜云峰拎着腿拍猛后背,硬是把肉丸拍出来了。
可那小东西没脸,缓过一口气来还和周澜好,看见大人吃饭就拍着沙发嗷嗷叫,周澜当个宠物似的养着,喜欢,就是不知道心疼。
得赶紧回去和小慕安吃饭,要不那爷俩有生命危险,催促之下,汽车一路狂奔回了团部。
杜云峰忙外面的生意,经常不在团里,团里的事务都有周澜把持。
日子过得一派祥和。
看起来周澜对李伯年的事似乎善罢甘休,杜云峰知道这不是他的性格,但时间久了,也就逐渐放松下来。
就在一派祥和的某天,周澜突然把杜云峰和黑鹰山的弟兄召集到团部会议厅。
会议厅大门紧闭。
让杜云峰心里拧巴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这段平和的好日子里,周澜私下派人找到了李伯年的老家。
“你们和外边的人不一样,都是跟着云峰共患过难的。”周澜站在杜云峰身后,一只手压着杜云峰肩膀说道。
杜云峰坐在会议桌前,他不论是当孩子王还是土匪头,从来都老大的角色,如今水到渠成的坐了二把交椅,要听命与他人,要忐忑别人口中下文到底如何。作为一只典型的雄性动物,他不舒服,但因为那是他的爱人,他也认命。
会议开始前大家还嘻嘻哈哈的,听周澜语气不对,开始静下来,只听周澜继续讲道:“我当你们为心腹,富贵之后没相忘,这话不夸张吧?”
有人点头,有人沉默。
这十几个人,周澜自从夺下程家大院,都没亏待过。
可人总是贪心的,能谋事的李伯年也能干事,过手的金山银山越挖越狠,差点挖掉他周澜和杜云峰的小半个江山。
周澜围着会议桌,慢慢走在每个人身后,语气铿锵肯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老三的所作所为,我杀他,算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