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搀着金小满往山口逃命去了,直到转过山脚,身影看不见了,贺驷才放下枪。
他是真的不在把他们当兄弟了。
把地上的麻绳踢进土坑里,他自己抄起铁锹开始往里填土。挥舞着胳膊,“谢了”他心里默默的想,人各有志,各为其主,没有你们,大哥还在和团长在一起,大哥永远是大哥,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怎么能造大哥的反?
这世界上,除了自己,只有一个杜云峰,不是为了钱和周澜在一起。
也只有杜云峰能接受那个斯文表面隐藏之下的死神一样的灵魂。
其他人,都惧怕他的本质,爱他的钱。
可是,
钱能买命,那是你们愿意卖给他。
你们只在他身上看到了钱,能怪他只给你们钱?
至于自己,贺驷抹了抹头上的汗,拄着铁锹望着空中一轮朗月,他知道,他是真的迷恋那人手起刀落的做派,喜欢那颗被戾气包裹的孤独灵魂,以及别人都看不到的一往情深。
虽然那不是对他贺驷。
但他就是喜欢,喜欢得命都不顾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他,但他想试试。
只要他有命试。
战士被叫过来的时候,大坑都快填平了,小班长用非常客气的语气“责怪”贺驷,吩咐一声就成了,怎么自己干上力气活了。
“这辈子,兄弟一场,最后送一程也是应该的。”他随意的说道,他能感觉到,那小班长看土坑的眼神有些怀疑。
按理说,为了避嫌,他应该让这些人都成为人证,看,我手刃叛徒,没有徇私枉法。
不过他不挑明,料想小班长也不敢多嘴。
那些小兵的鼻子比狗都灵,贺驷官复原职,恐怕以后的前途还不止于此,毕竟他是团长身边屈指可数的“老人儿”,还是团长自己培养的“新人”,能和他比肩的人选,少之又少。
“唉,贺班长还是讲义气。”小班长恭维着,还上赶着给他点了根烟。
小班长敞开军大衣的里怀,为二人拢着风,他很珍惜这次和贺班长“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识相地不再提处决的事情,转而口气亲热的扯起了闲篇。
“东大门寻芳里那片,”小班长看着贺驷先点燃了,自己紧跟着凑上去,凑合上快熄灭的火头,咬着烟忙里偷闲地说,“听说年底马上有‘灯’点了,四哥领弟兄们去见识见识?”
“都他妈的‘听说’了,老弟你也别装了”贺驷对这声“四哥”欣然接受,他猛吸了两口烟,烟丝在寒风里旺成一个小红点,“知道‘点灯’的都是熟客,你啊,”贺驷伸手用力拍拍对方的胳膊,“小伙子愣头青,做你生意都得死一回吧?”
说完二人背着风嘿嘿一顿笑,身后的小兵轮着铁锹铲土,干得热火朝天。
“没家没业的,天天一群老爷们耗一起,哪能总憋着,出去放一炮,才能心平气和的管这帮兔崽子啊,要不天天上火。”小班长觉得自己搭话十分成功,贺班长没一本正经的不给面子。
男人间,聊点不上道的,才容易拉近距离,他趁热打铁的凑了凑,“四哥喜欢啥样的?浪点的,还是嫩雏?”
“我啊?”贺驷没转头,只是带着坏笑斜了他一眼,“个子高的,白点的,看起来不好上手的。”
“日,”小班长说亢奋了,心领神会的撞了下贺驷的肩膀,“四哥喜欢白俄娘们啊?那大长胳膊大长腿的,哎呦……”
贺驷叼着烟笑,也不言语,只听那小班长压低生意又说:“四哥,你这是缺啥补啥,老爷们黑,小娘们白,你这好比一款菜啊,黑泥鳅钻白豆腐……”
二人越说越不上道,也不忌讳后边的小兵听到。
军队里,等级森严,想快活,先混出头吧。
“滚蛋!”贺驷笑着朝小班长踹出一脚,“把你浪的!”
二人说笑间,小兵们土填的飞快,培了个微微鼓起来的坟包。
末了临走了,小班长还命令士兵往坟包前栽种了三根烟,贺驷事情办的不透明,小班长就顺水推舟衬着他把这戏演完,算是给足了贺班长面子。
天彻底黑透了,队伍原路撤出,任务完成的小兵们,急急忙忙的打道回府,脚程快些还能赶上团里的热乎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