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大步的走了。
第60章 新年新气象
侯代英这次没有再去搂抱追赶,只是原地楞了一瞬,下意识的用手摸脖子.
老海凑上去,问他赶紧回去招呼客人,那一大院子的贵客来宾还等着呢,就觉得侯代英神色有些不对.
“没事,就是有点奇怪.”侯代英摸摸脖子,也没想起其他,只是只觉上后背忽然发冷,汗毛立起来一瞬,又趴了下去。
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悻悻的一扭身回宽门大院去了。他毕竟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二世祖,混江湖还是有些经验的,他进客厅前回身和老海交头接耳的交代了两句,便满面笑容的开席去了。
杜云峰独步而行,先往那车水马龙的劝业场转了一大圈,钻进裁缝店慢条斯理的选面料看样式。罗锅裁缝给他上下前后的量了尺寸,他在镜子前对着纸壳打样好一番挑剔,心满意足之后又转到后福里的春华戏院高价买了两张票,门口徘徊没一会儿,就搭话上了一位摩登小姐,也不知是旧识还是新欢,挎着胳膊就进去瞧戏了。
暗中跟着的小厮就此打道回府,与管家老海交差去了——那杜老板该是色急,约会女人去了。
春华戏院最是繁华,今晚这出唱的《群英会》,请的马连良,人山人海的热闹,不过还没等到诸葛孔明出场,杜云峰便撇下新欢,后门一闪身,消失在黑夜里。
这一晚他得到了好多信息,看似冷静悠闲,实则脑袋里乱成一锅粥。
从宋书栋那,他对周澜这个名字充满了恨意,一个十恶不赦的汉奸,要杀他。
从侯代英这,他判断出,周澜这个人不止是他的仇人,还是他的合作伙伴,是他曾经信任的人。
一个十分信任的人,要置他于死地。
不论因为什么,这都不符合他的江湖观,换句话说,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他认为,他做不出来。
兜了个大圈,回到戈登道的洋房。甩掉身后有尾巴,他才不会给宋书栋招灾。
隐隐约约,他意识到,这片陌生的土地,是他曾经辗转腾挪过的舞台。
他落幕了一出旧戏,心无杂念的上台演出新的一幕,灯光一打开,在他眼里是一出新戏,可台下那一双双眼睛却是曾经的老看客,黑暗中视线,带着各种想法和意图,一道道射向他。
现在还只是认出了他,谁知道接下来是喝彩掌声还是暗杀的枪管呢?
天一亮,宋书栋从客卧醒来,正要起身弄点吃的然后去上班,却不期然在客厅遇见衣冠端正的杜云峰,再一细看,竟是彻夜不曾合眼的摸样。
“杜哥,你刚回来?”宋书栋本来前几天还有些担心他,但是看他大模大样的招摇了几天,不曾有半分危险,就放下心来,正式打算好好工作,在天津卫扎下根来。
杜云峰将一杯热牛奶推向他:“喝吧”,他看起来并不疲惫,眼睛里竟然还多了一丝清明的意味,看着宋书栋喝牛奶,啃冷面包,他继续说道:“钱和需要随身带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一会你去车行叫辆车,我们马上离开天津。”
宋书栋闻言放下杯子,急忙咽下牛奶:“出了什么事?不是好好的吗?还没找到你的亲人呢。”
“我不记得我有亲人,”他看宋书栋突然紧张,就刻意平缓了声音,安抚对方杯弓蛇影的胆量,“我怕等来的不是好人,我也不确定我以前在这干过什么,被人认出了未必是好事,昨天有人跟着我,这肯定不对,书栋,我们得走。”
“嗯”宋书栋紧张的一点头,攥着杯子的手都收紧了,“咱们往哪去?总不能回关里吧?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呢。”
“不回,”杜云峰掳了一把他早上还没梳理的头发,“我们往南边去。”
二人也没有多少行李,带着几千块钱,和一小竹箱随身衣物,在火车轰鸣中,离开了天津。
漫无目的的,随波逐流。
一路向南。
整个中国沉浸在严冬的寒冷中,他们隅于铁皮火车中,穿越黑夜与白天。
从北向南,沿途的万家在团圆,只有他们在一路逃亡,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不知该在哪里停歇,只知道要躲避,躲得远远的。
除夕夜里,一片白蒙蒙的水雾汽笛声中,列车到达终点站。
一阵哨声之后,车门缓缓打开,宋书栋跳下火车,亢奋的回头喊:“杜哥,我们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