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处境是自己造成的,如果当初不造反,他不会离开周澜,周澜现在就不会不要他。
这与宋书栋无关。
宋书栋的生活不是也被自己给毁了吗?全国东南西北的跑,他带着宋书栋,宋书栋哪还有自己的人生?
所以,他得对宋书栋负责,这是逃不了了。
更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当初一句句掷地有声的发誓,自己不能吞回去。
他勉强不了自己去爱上宋书栋,也没有资格强求周澜吃回头草。
天高地高,东南西北,他哪都去不了,动则得咎。
可他怪不得别人,都是自己一步步走的。
仰天长叹,他在士兵操练的口号声中想,我就是活该。
第90章 忆往昔
春日万物勃发,而他的小兵们喊声不够洪亮,他都能理解,近来旅里人心不踏实,军饷欠发,伙食水平都急转直下了。
几千口子人一天三顿,消耗不小的数目,也不能怪宋书栋撺掇他去找宋军长。
可他不能去,宋军长待他不错,克扣粮饷应该是经手人干出来的,而且肯定是被几家瓜分了。
他现在的含糊身份和尴尬处境,是不大适合去找宋军长的,要来一次饷只能救一次急,后面的日子长着呢。
狗急跳墙,人被逼急了,会干出更急躁的事儿,杜云峰胚子里带着邪性,正路走不顺,邪路就自然而然走上去了。
要重操旧业并不难,他回了天津,无论故交还是新人,总能趟出一些路子的。
果不其然,陆白羽三言两语一撮合,杜云峰从他哥哥陆白尘那里顺利的拿到了货,一开始,并不敢大搞,他其实早就忘了这东西怎么折腾,不过烟土是暴利,他没得选,那么多嘴要吃饭,只能靠这个。
一有动作,警察署里就有了风声,候代臣主动找上了门。
海河码头的一处阴暗仓库里,候代臣把杜云峰堵在了门里。
杜云峰不记得这个人了,但对方单枪匹马,不声张的找到他,应该就不是敌人。
果然,候代臣直接自报家门。
“我受过一次伤,记不清人和事,候厅长不要怪罪。”他也开门见山。
“那就对了,”候代臣也不绕弯子了,“杜兄你上次就不该躲着我,小英脑子楞,都觉得你蹊跷,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
杜云峰忘记他,最多是个不礼貌。
但杜云峰忘记的不仅是这个人,还有当初他和周澜在天津给候代臣帮的大忙。
候代臣是不会忘的,这个警察厅长的位子是周杜二人硬给他抢回来的。
杜云峰要做烟土生意,候代臣自然给他大开绿灯,想起周澜的处境,他话里话外就流露出周澜的货被人卡掉的事儿。
“周兄正不知如何是好,”候代臣递了一张纸条给他,上面四位数字,正是英租界周家的电话号码,“你们要是互相有个照应最好不过。”
候代臣有点意外,杜云峰接过号码看了看,不置可否。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仇呢?
纸条在怀里揣了两天,夜里拿出来反复端详了无数次,纸边都毛草了,杜云峰都没打出电话。
他从旅里出来,趁着宋书栋不在,只带了赵小虎等几个随身侍卫,行事低调的住在裕中饭店,侍卫在隔壁。
他对着那部金色电话机发呆。
打还是不打?
他往独立师打过无数电话,周澜从未接过。
后来,他不敢打了,不方便打了。
如果他和独立师产生瓜葛,那周澜本就复杂的身份就更多了一层蹊跷。
那他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他来回踱步,厚厚的地毯陷在皮鞋下,而皮鞋的主人心思专注,留意不到它的高档舒适。
手伸向话筒,又犹豫了。
房间安静,空气也和思绪一般要凝固了。
忽然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把杜云峰的思绪都给震乱了,想必是隔壁的侍卫请示他该吃晚饭了。
他没好气地抓起话筒,不耐烦的说:“你们先去吃吧。”
话筒那边很安静。
难道不是赵小虎?杜云峰狐疑地喂了一声。
“是我”周澜说。
杜云峰的手不易觉察的抖了一下。
“慕安,”他低声惊呼,随即刻意的控制住情绪,“你还好吗?”
“很好,你呢?”
杜云峰控制不住的想笑,刚要回答,就听对话补充道“杜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