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
怎么回事?
全都不想活了?
杜云峰吼了一声“注意隐蔽,找死啊?”
宋书栋一哆嗦,马上猫腰一转弯,不见了。
杜云峰定了心神,长叹了一口气。“也好,”他说,“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发这个电报。”
马国祥可没想明白:“为啥啊?总不能干坐着等死吧?”
杜云峰看着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难以启齿,这个答案太懦弱了——他宁可糊涂着,他宁可对不起自己,也不想知道周师能不能来。
周澜真心爱过他,爱得死心塌地义无返顾。
他是一个深情的人,让他在自己和贺驷之间必须选一个,杜云峰没把握,死到临头,就不要大家都两难了吧?
他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于是转了向,“对了,”他说,“那个人叫什么?”
“哪个人?”马国祥还没在震惊和失望中恢复过来。
“你喜欢的那个人。”杜云峰心不在焉的问。
“哦,”马国祥心不在肝上地应了一声,“不重要了,其实他没那么喜欢我,我一厢情愿罢了,叫什么也没所谓。”
也许生死面前最容易大彻大悟,杜云峰没心情想别人的事情,也就不再深究,真心认为能解脱实在很好。
周师此时正隐匿在距离菏泽一百多公里的一处山坳里,周澜有段时间没有收到杜云峰的电报了,不过他也没过问过,他只想知道对方平安,却不想走得太近,直到报纸上说山东全面投降了,他才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头。
杜旅在撤离的途中就消失不见了。
以他的身份是不适合直接和重庆联系的,他辗转通过29军军部得到一些碎片消息,说是莫师已经去增援,杜旅马上要出山东地界了。
他倒不太担心,杜旅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再有增援队伍做保险,可谓双管齐下,万无一失。
日军也难得的沉寂,不知道是不是穷寇莫追,日军完全失去了对他们的兴趣,已经连日未来骚扰了。
这样很好,这让他喘了口气,越精锐的装备越烧钱,他那精良装备的弹药,他得自己买,眼见弹药库空了下去,需要及时补给。
大笔的金钱和军火运回,都需要可靠的人,这个人只能是贺驷。
战场上,周澜要依靠马雨霖等几个善战的将领,而私人的,他用得最得力最放心的是贺驷。
贺驷不是个将才,他没有领兵的天赋,却有单打独斗的智谋和勇气,放出去就是一匹千里马。
大致盘点了所需,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让贺驷这趟汉口执行快去快回。
他们约好了南京相会,那时候日本人估计还在打上海,这次重庆政府是动用了血本保上海,日本人未必轻易能进来,等到他们撤到南京,补给回来,正好可以往上海赶。
贺驷不敢耽搁,他心里不踏实,时间就是命,必须快去快回,他怀揣巨额财产,带着周澜的绝对信任急匆匆的出发了。
上路的第五天,他到达汉口,那里的租界比上海安全,军火等禁忌物品的交易更繁盛多样,都是一些从上海和天津去的旧相识,生意上的朋友这种敏感时期做熟不做生,他很顺利的和军火商接上了头,那人是候代臣的朋友,候代臣以前倒腾军火的买卖,就是从这位姓金先生手里来的货。
这一趟,不仅购置了好几种型号的子弹,还有数目庞大的□□和流弹炮弹,另外,贺驷还从这位金先生口中得知,那位候代臣候局长在血战天津时壮烈牺牲的细节,他毫不屈服,最终饮弹自尽。
他心中有些唏嘘,那候家的大哥还是颇有英雄气概的,是个人物,家里糟糠之妻不下堂,外面对朋友讲义气,临了也算为国尽忠,死得其所,真是一条铮铮好汉。
贺驷当年读过一些书,未懂大德之际就懵懂地当了是非不分的土匪,又歪打正着的混成了国民军,他的三观时而正直,时而歪斜,他的世界有时候挺大,有时候却很小。
可是烽火连天,他逐渐体会,人命如蝼蚁,在战争绞肉机面前,弹指间便可灰飞烟灭,而那些痴的妄的种种念想,虽然能裹着人往前走,可是家国大义面前,人不是总有退路。
他昼夜没敢合眼,监督着货物以木材做掩护,全都钉进大木箱子里,装上了沿长江而下的货船。
货船沿江而行,中途并不靠岸,碰不上日本人,也碰不上流氓土匪,最多能碰有中国海军临检,这没什么,随船带着29军的军令,都是自己人,军舰肯定会放行,甚至还会友情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