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空林静,偶尔鸟啼。
周澜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
杜云峰这时走上前去,抬手拍拍墓碑:“黑四儿,先躺着吧,你在天有灵就看看旁边那块地也该心里踏实了,他活着喜欢你,死了和你在一起,你也该知足了,我这当大哥的,也够意思了吧?呵呵,你小子,搞不好要笑老子窝囊废,明明说好了和慕安藏一起,现在却得把地方让给你,你啊,后来者居上啊。”
周澜挥挥手,让他不要扯淡。
按照老家的规矩祭拜完,他们便下山返程了,那天天很蓝,阳光格外的好,放眼望去,隐隐能看到远处的上海。
不知是阳光太好的缘故,还是郊野空气好,周澜竟然觉得腿脚轻快了一些,人也轻松了不少。
他想,也许是应该早点把贺驷安葬了,潮湿烦闷的地下室怎么比得上这三清水秀的好地方呢。
他拄着拐杖下台阶,杜云峰并不刻意搀扶他,但是始终都在他左右,伸手可触的距离里。
周澜的思想转回到杜云峰身上,就随口说了一句:“把你可怜的,当着逝者还要说那样不着边际的话,还有抢着进墓地的?不像话!”
杜云峰莞尔,周澜的话听起来像责怪,可语气很放松,没有一直以来那么多的防备和紧绷。
“黑四儿是个机灵鬼,脑袋灵活的很,我都同意你以后和他在一起了,我揶揄他几句,他不亏,”杜云峰边走边说,他低头看路,周澜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说,“再说我说的是事实,我把你们都安排好了,我去做孤魂野鬼,当大哥当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周澜脚步慢了下来,他忽然又想起,以前杜云峰想和他葬在一起的承诺。
“别扯没用的,”周澜有些不耐烦了,“你别犯酸,不然你也在附近买块地,我又没拦着你。”
杜云峰这时已经下了好几个台阶,他闻言停下脚步,一脚台阶上,一脚台阶下,微微扭身回头:“就别浪费钱了。”
周澜:“什么意思?”
杜云峰抬手一指,一马平川的山下,一眼望不到尽头平原地带。
“你看这大好河山,”他说,“慕安,你说,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五年了,上海南京都失守了,武汉和长沙马上会有大战,那是重庆最后的屏障了。”
他虽然站在低处,却一身正气,高大挺拔,只听他说:“我是军人,大战在即,我当勇往直前做殊死的抵抗,我不确定能马革裹尸囫囵个的回来,长沙一战,我恐怕每一寸血肉都要碾碎于沙场,哪还有机会完完整整进那个挖好的坑?”
周澜愣住了,无论如何也迈不动脚步。
二人久久相对而立,前面的士兵远远的等着,也不敢催促。
杜云峰不言不动,修身的黑色大氅将他挺括成了一挺拔的松树,风吹过,树叶斑驳的影子摇晃在他身上,显得他更加坚定,不可动摇。
这短暂的瞬间,却好似万年掠过,所有的爱恨情仇在国家大义面前都沉淀了下去,他们俩,还是他们俩,却也远远不再是他们俩了。
杜云峰笑了一下,上前拉住周澜的手:“慕安,我们回不到过去的时光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珍惜当下吧。”
当晚杜云峰回了自己的宅子,那处小洋房看着不起眼,却是布满了警惕的视线,夜深人静,随着滴滴答答的电台声,一封秘密电报从杜宅发射向夜空。
“深海计划正式启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木有双更啦,明天才有时间写,估计明天要晚一点,上午12点前能更。
第118章 鸿门宴
又在周家活活腻歪了两天,杜云峰说去办些公事,周澜便直截了当的问他是不是要打仗了。
杜云峰摇头,沉默的看他。
周澜于是问:“跟我也不能说?
杜云峰又是摇头。
周澜便不再多问,只问他还能平安回来吗。
杜云峰一点头,终于张嘴说话:“我不远走,过几天就回来,到时候……可能会很忙,就不大有时间来看哑叔小宝……还有你了。”
他说得磕磕巴巴犹犹豫豫,他一向爽朗,很少这副摸样。
周澜有些担心,可一时也想不到哪里不对,便安慰道:“能回来就好。”
过了几天便是清明节,周澜让小张开车,他独自去了佘山,带着香烛纸钱和家里做的青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