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峰这才看见,古香古色的大书架最里面,镶嵌着一面保险箱的门。
钥匙打开第一道锁,周澜又按下密码,双层保险的精钢柜门就弹开了。
这时,周澜转身面对了他,平静地望着他的双眼。他说:“这是我所有的身家性命了,你现在干的这个事,需要钱傍身,论赚钱,你不如我,要对付日本人,我用我所有的一切支持你。”
说完就把钥匙塞进他手里。
杜云峰愣住了。
他一直怕周澜误会他,怕他认为他真的投靠亲日政府,南京军统方面一再跟他强调,出于个人安危考虑,一定不要将自己此行来南京的目的透漏给其他人,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而杜云峰也深思熟虑过,如果跟周澜说了事情,对周澜本身也不是一件好事,他知道的越多也一样越危险。
政治、战争都是吃人的漩涡,只要离得近了,都有被卷进去,被吞噬的危险,最好最安全的永远只有远离。
然而,他还没抉择好,周澜就都猜到了。
“我……我,”杜云峰难得的语无伦次,“我其实真的没想好怎么和你说,想一直瞒着你,但是又怕,怕你当真,你要当真,我可能就再也进不了家门了。”
“你瞒不住,”周澜直视他,虽然拄着拐杖,要比对方矮了一头,但是他却挺直了身板,“娘死的时候,就在我们眼前咽气的,我不信你能忘了这些。”
杜云峰用力的点头。
“所以,你不会投靠汪精卫的,不为别的,就为他和日本人穿一条裤子,”周澜继续说,“而且,你想的太简单了,真的投靠了日本人,我也让你进家门。”
杜云峰有些不解了,周澜可不会这么宽宏大量。
周澜轻轻一笑,转而往沙发走去,他轻声说:“谁都能给日本人卖命,但你不能。你要真去了,我第一个受不了,我就算骗,也得把你骗回家,然后亲手结果你,我不会让你走出去干糊涂事的。”
说着,他走到了沙发边,重重地坐下去,他的伤腿站时间长了就要痛,还是坐着踏实。
杜云峰望着周澜,再看看一那柜子的周澜身家,心中百般滋味。
“慕安,”他轻唤,走近了,蹲在周澜面前,手里攥着还带着体温的银钥匙。
“云峰,打仗亲兄弟,我不和你说外道的话,我现在没兵没权了,能帮到你的只有钱,你都做到军长了,还跑上海来,肯定是带着大任务的,你要做什么,尽管撒手去做,哑叔的腿好得差不多了,我想让你动用关系把他们送到重庆去,家里人在,对你对我始终都是软肋。”
“可是,我不想拖你下水。”杜云峰直摇头,“我都不知道我自己会不会暴露,我是来照顾你的,不是来害你的。”
周澜垂目,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问他:“那你觉得我会旁观你走钢丝,不上去扶一把吗?我能看着你如履薄冰不拉你吗?你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有狼群追的时候让我先跑,有日本人打到家门口,你还让我先跑?”
说完他抬眸,眼神询问杜云峰。
杜云峰也在看他。
二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忽然陷了入安静。
楼下客厅的自鸣钟滴答声隐隐约约的传来。
杜云峰喉结动了一下,眼神闪过不明情绪,仿若十几年前那个懵懂要表白的少年。
杜云峰在靠近,当熟悉的气息扑上周澜的脸颊,周澜忽然一扭头,躲开了他的嘴唇。
杜云峰没气馁,而是试图捏起周澜的下巴。
周澜微微向,眼神闪躲。
“小慕安,”杜云峰轻声叫他,他的巴掌大而温热,固定住了周澜的尖下巴,“你心里始终都是惦记我,你别不认!”
“别这样,”周澜很怕这种气氛,他不安地推开对方,他慌乱的说道:“保险柜的密码是贺驷的生日,他的生日你不知道吧?”
杜云峰动作顿住了,他审视着慌乱的周澜,心里在思考。
还没等周澜松一口气,杜云峰复又捏住了他的下巴,比刚才还坚定有力。
“看着我,”他的目光坦诚直白,毫不躲闪地看进对方的眼里去,心里去,他说:“说你心里没有我,说你不喜欢我,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周澜眼中有千言万语,他的嘴唇在抖,“我……”他话不成句,“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