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普普通通的活着,他就要为那些不能普普通通活着的,带着万般不舍离去的逝者们活个样儿出来。
死者不能白死,生者必须替他们好好活下去,没有千军万马了,但自己也是一份力量,不能真刀真枪的杀敌,但战场上还有成千上万的战士在战斗。
他救不回贺驷了,但是只要他的药能救回一个小兵,只要那个小兵能多射出一颗子弹,都是对逝者最好的祭奠。
等他再去见贺驷的时候,他才能不愧疚地和他说,四哥,我尽力了。
逝者已经远去,而他把他们深深埋进心里,继续活下去,努力前行。
他胡思乱想着,手里写写记记,一时忧伤,一时激动,一时又很焦灼,杜云峰怎么还没来?
他今晚就是很想见到他。
那个纸醉金迷的夜场里游刃有余的杜云峰,那个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杜云峰。
甜馨是周澜的人,是得了周澜的授意协助杜云峰的。
可是周澜看着杜云峰搂抱着甜馨的时候,会忽然心里不舒服,他的云峰英雄美人般地亮相,让他觉得既耀眼又碍眼。
忽然他听到楼下房门的轻微声响,于是放下手中的笔。
杜云峰轻手轻脚溜上阁楼时,周澜等候多时了,他甚至在他眼中看出了点望眼欲穿的意思。
周澜把手里的账目给他看,是一笔很大的款子,不过杜云峰心里雪亮想,为了钱的事,周澜没必要大半夜的把他招过来。
俱乐部里,周澜一闪而过的神色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只要周澜在身边,杜云峰哪怕被四面埋伏,哪怕跟敌人短兵相接,他全副的注意力其实都在周澜身上,所以,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也捕捉到了。
他的小慕安嫉妒了。
账目推给他,周澜不看他。
杜云峰接过账目,却不看账目,而是顺势抓住了周澜的手。
周澜挣了一下,没挣开,再挣,还是没挣开,然后,他不挣了。
“你干什么?”周澜很没底气地问。
“喜欢我就承认,”杜云峰靠在桌边紧盯着他,“有那么难吗?”
“别胡扯,”周澜听他这么一说,又开始抽手,然而杜云峰的手大力气足,他赌气地望着别处,“你以为你是谁,是个人都喜欢你,到处招蜂引蝶,谁都爱停留在你这朵花上?”
他说的气鼓鼓。
杜云峰却听得笑眯眯。
忽然他一把拉起周澜,禁锢到自己怀里。
“口是心非的家伙,”杜云峰觉得是时候实质性的试探一次了,他又不是得道高僧,能清规戒律的约束自己,“你明明就是想的。”他说。
周澜躲,杜云峰如影随行地跟上去,身形高大地把人堵在墙角。
他有一双温暖灵活,带着薄茧的手。
他太熟悉周澜了,而周澜这几年,一直都是自己打发自己,哪能禁得住他这么直捣黄龙地撩拨。
“喜欢我吗?”杜云峰问。
“喜欢吗?”
“说你喜欢我!”
周澜被他弄得都站不住了,只觉得浑身发热,头脑忽然闪过一片白光,他最终还是一挺身,一头扎进了杜云峰的怀里,带着鼻音,重重地“嗯”了一声。
杜云峰用手帕把周澜收拾干净了,他的眼神里都是欲望和隐忍,既目露凶光,又楚楚可怜。
周澜觉得自己要失控,他全部的身心都想扑倒这个人。
杜云峰不敢动了,再主动一点,他就得生吞了周澜,他努力的控制自己,等周澜再主动一点,只要周澜往前走一步,那他就敢走完余下的九十九步。
就在他俩一触即发的时刻,卧室里传来含混不清的叫声,周澜挣动,杜云峰不得已放开了怀抱。
周澜抱歉地低下头,慌乱地拾起拐杖,飞快地说:“去睡觉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然后也不等杜云峰说话,他逃跑似的,拉开卧室的门进去了。
杜云峰孤单地站在阁楼书房,急的简直想自宫,但他生生忍着。
不能来强的,他对自己说。
他似乎听到周澜轻声细语地哄淑梅。
他好像在说,不要怕,一切有我,我一直在。
关好窗户,杜云峰拾起手帕,然后不声不响地下楼了。
而周澜紧紧搂着淑梅,一下一下地摸着淑梅的头发,黑暗中,只感觉指尖绕了长长的头发,她吃的药太伤肝了,连头发都养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