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然一下子明白了,希望是有的,只是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他沉默了许久,握住了纪田田的手,下定决心道,“永远也别告诉贺钧,就当你们也不知道我在哪。至于我爸爸,明天我跟他电话联系吧,也别让他来。我,我不想做手术,我会很快适应的,可以帮我找一个护工吗?”
他才说完,手背上就感受到几点凉意,纪田田止不住的流泪,“小然……别这样……别这样……”
庄劲帮她擦了擦泪,又对时然说:“小然,你先别那么快做决定,再好好考虑考虑,你不想告诉别人,那我们就帮你瞒着,你不想让你爸知道,我们也可以帮你联系最好的医生,费用的问题不用担心。”
时然抿着嘴没有答应,只是岔开了话题,“庄哥,可以帮我把住在君町那位朋友接过来吗?他是我在美国的主治医生之一,他可以照顾我。”
庄劲应了声好,纪田田这才想起他浑身触目惊心的伤,“小然,你只告诉我你去了美国,为什么不说是治病?背后的伤又是怎么来的?连我都要瞒着了吗?”
“田田姐,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时然声音满是疲惫。
纪田田别过脸,没有生气,只有心疼。
“小然,为什么不想让贺钧知道?”庄劲突然问。
时然嘴角扯出苦笑而不自知,“我不喜欢他了,让他知道做什么,不要来烦我才好。”
“你昏迷的三天里他一边找你一边调查那起事故,以他的能力,找到这里只是迟早的事。”庄劲说。
“等我好一些了,就出院吧,随便找个地方一个人过也是很好的。”时然笑了笑,“庄哥,田田姐,你们不用太担心我。”
第12章
时然安静的蜷在被子里,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可以对别人说他没事,他可以对别人说不爱了,可是他要对自己承认,他想贺钧了,一如那六年间在异国他乡的病床上想他。但他现在失了眼,是累赘了,不能继续粘着他了,就应该让贺钧去选择一个更好的。
他害怕一秒一秒疼,不想孤独打针吃药,没想到这一直是他生命中的不可避免。
他想起有一年生日,程素媛让贺钧带他去香港玩,正好碰上一个歌手开演唱会,他们也去听,人山人海欢呼着跟唱,他只听出了一句‘我就似被世人常厌弃,并未可拥抱一瞬间相恋趣味’,当时他还小,不明白什么叫被世人厌弃,只觉得自己被妈妈抛弃在人间已经是最大的苦,现在他懂了,一个人始终是自己真情实况的受难者。
同是一室黑暗。
贺钧把他的小太阳弄丢了。
冰冷的书房里,贺钧靠着椅背,面色阴沉,静静等着消息。
他让人找了三四天,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压垮,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他不是万能的,他连喜欢的人在哪里都找不到。
时然上一次离开,突然而决绝,毫无预告,他从医院醒来才得知,人是要追的,可结果是什么,只换来了时林生告诉他的‘时然不想见你’。一句话便将他打入地狱,停止了寻找,停止了想念。
六年过去,时然回来,却又一次消失,他又一次找不到。他只能悔恨自己不在他身边,悔恨自己一次次推开他伤害他,悔恨自己成长得还不够强大。
他那么想知道结果,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害怕,但内心的茫然和慌张不能出来作祟,他要尽快找回他的宝贝。
等待许久的电话终于打来,贺钧沉默着听完,内心的猜疑得到证实,眼里隐隐透着嗜血的光。
“证据存好,接着找人。”贺钧挂了电话未停片刻,抓了钥匙直奔孟家。
贺钧直闯孟亦书房的时候,对方似乎早已知道了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前一刻还在书桌前整资料,下一秒就被贺钧踹到了地上。后者发了狂似的朝他猛击而来,最后大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一字一句的质问:“时然在哪里。”
在得知司机没能带着时然一起坠崖后他就知道,留了太多证据,他没法藏了,只是没想到,贺钧竟然真的对他如此无情。
“时然死了!早就死了!你不是找不到吗?因为我让司机把他推下山了啊。”孟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形容狼狈,却笑得像个最大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