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顺便让我想起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丑事”
“他一直都在忏悔,直到离开前都没能迈过这道坎”
“你走吧,一会孩子放学到家了,我不想让他看见你”
我完全没有做好面对她的准备,根本无法继续辩解。或许我正在做一件愚蠢至极的事:那便是揭开她的伤疤,让伤口重新感染。所以我逃了,离开前我问她“你恨他吗?”
她在躲避我的问话,我说“我恨,恨他为什么逃得那么快,以为这样就能撇的一干二净了吗?”
转身那一瞬间我忽然发现,仅是兑现承诺,已经完全不能让自己平衡和安心,难道确认她们是否染病后,我便能安然无恙的回归平静的生活吗?很显然,我做不到。
除了耿旭东丢给我的狗屁使命,我还必须要尽其所能化解这一切,让她放下这些恨,让她们脱离原本的苦难生活,真正的向自己的心靠近。
所以我决定打一场持久战,我已经在这件事上熬了三年,根本不介意接下来的三天、三个月,抑或再来个三年。于是临近找到一家农家院住下,准备第二天再去试探。
晚间,远程处理一些公事后,出来透气,顺便思索一下明天用何种方式替耿旭东辩解时才能不让她那么抗拒。然而刚走出大门便和春雨迎面而撞,她慌慌张张的转身,落荒而逃。
“别逃了”我猜得到她在这应该已经逗留了好久“总该有个了断的”
她顿住了,背靠着月光,捂起脸,开始颤抖。
我走近她,想要搀扶,但抬起的手又放下了“你这是在和自己过不去,我知道放下心中的恨比忘掉一个人更难,可你总不能背着包袱过一辈子”
哽咽的她突然笑了,笑容里有妥协,还有那一闪而过的坦荡“我恨过他,却也只能是恨过,就像我曾期待他回来,但也只能是期待”
“你在逞强,你在自欺欺人,让你放下这些恨的不是你自己,而是那万千琐碎的旧事堆砌起来的城墙,它把那些恨挡在了墙外,却也困住了你。否则你这些年也不会到处东躲西藏”
“那究竟让我怎样?”
“你得从那里走出来”
“难道我不想吗?”她盯着我“难道让我承认他的背板、无情和那档子见不得的人丑事后那些日日夜夜如影随形的担忧和恐惧就能消失吗?”
我躲开了她的眼神,又一次想要退缩了。我似乎才意识到耿旭东信中所说的“离开西藏后再也没见过她们”远不是不辞而别那么简单,他一定隐藏了许多重要的环节没有告诉我,我竟然还误以为“不辞而别”已经是他最烂的戏码。
“我想知道你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跟你提起过?也罢,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渣呢?那从哪说起呢?干脆就从头说起吧,07年夏天我们在拉萨相识,确认关系不久后他突然告诉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人,得回北京让这事有个结果,要不他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我同意了。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应该就是你,他口中经常提起的灵魂挚友林坤,只是那时候我还一直蒙在鼓里。他这一走便是几个月,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08年1月才突然回来,但是他告诉我说他失败了,也终于肯承认心里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是个男人,他告诉我他原本是想把你带回来见我,让我们都能接受彼此的存在,这很可笑你知道吗?但无奈我还是没能架得住他的花言巧语,他说他已经彻底放下你了,问我还能不能接受,我想了好久,同意了。”
“好一场心思缜密的骗局”我苦笑。
原来耿旭东一直都在骗我,就算我当初没有提议来西藏,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我带来这里,却未曾想他的美好幻想提前破灭在了觉巴山。
“后来呢?”
“后来便有了孩子,我几次提出结婚,他都一直逃避,后来我说那打掉,他也不回答。直到我从酒吧门口撞见他和别的男人做得那些恶心事之后,我才明白,我于他而言或许不过是他用来掩盖自己性取向的面具罢了,可笑的是我竟然还对他抱有希望,我问他你爱过我吗?他说爱,但是不单纯,就像一张白纸滴上了墨水,有些污点是永远都擦不净的,他终于说了实话,说自己根本不适合结婚,更闻不得柴米油盐,后来他就离开了”
“你们没有结婚?”
“没有,他不告而别。但我还是把孩子生了下来,因为我不忍心,那种孕育生命的奇妙可以盖过一切,包括恨也包括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