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可以现在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些过往?
当然,李乐阳知道,这些事情对于张文博来说并不像他语气那样的疏离冷淡。
李乐阳想自己年少的时候在干什么?
在念书,在玩,在肆无忌惮的挥霍时光,在享受这个年龄段特有的迷惑与烦恼。
路过工地的时候偶尔李乐阳也会看几眼,觉得这些人很可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曾经想过张文博的过去,但是想象仅仅限于张文博和赵启斌的关系,他从未关心过张文博从哪里来,走过什么路,碰上什么事,遇到过什么人。
他没想过,他来不及想。
可是张文博想过了,细细的想过了。
所以他带着自己来到这里,在自己才说过喜欢没几天的时候,他带自己过来,把过往摊给自己看,他问自己是否还喜欢他。
喜欢的。李乐阳心里喊,怎么会不喜欢呢?
如果喜欢是假的,那么想念是不是真的?如果想念是假的,那么悸动是不是真的?如果悸动是假的,那么每一晚的牵肠挂肚又是不是真的?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么此时的你,此时的我,又是不是真的呢……
我们都是真的,现在是真的,过往也是,可能我现在还没有了解一个完整的你,但是还好,这还不算晚。
李乐阳有一连串的话想和张文博说,可是都堵在喉咙里出不来,他也想大声说我喜欢你,不管你之前什么样我都喜欢你,但是他现在只想说:
辛苦了。
不论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辛苦了。
当李乐阳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张文博的心突然就软了。
他决定这样干的时候想过结果,他想这只是个是非题。
一秒钟就可以得出答案。
可是无论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张文博都一样的不安。
他怕李乐阳冲动,怕他贪恋一时的温暖,他怕李乐阳冷静之后发现自己不是他所想要的那个人。
张文博怕惯了。
小时候怕父母打他,再大点怕没有书读,然后怕赚不到钱累垮了身体,后来怕的事情越来越具体,怕今天的工作太少,又怕太多完不成工作,怕下雨,因为下雨不出工就没有钱,怕太阳,因为太阳太毒人会脱掉几层皮。
后来车祸拆迁一系列的变故让张文博迅速成长了起来,他拿出钱弄了一个小厂子,最开始就几个人,接一些别人不要的单子,慢慢的发展变大,张文博终于手里也有了几个钱。
他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同性恋,他也想谈恋爱的。
可惜他碰到的是赵启斌,他想赵启斌其实也不大看得起自己吧,毕竟自己常常看不起自己,聊起天来,很多话,很多事,他不懂,很多思想,很多潮流,他不知道,自己的脾气也没有很好,唯一的好处也许就是那自以为藏得深但是实际上却是露骨的喜欢吧。
赵启斌喜欢收集别人的爱慕,张文博是给的最多的那个。
所以后来张文博吝啬自己的爱,他怕再给了,就收不回了。
但是眼前这个人总在和自己要,他逼着自己给。
张文博也想给,可是他怕啊。
所谓患得患失,就是这样吧。
脸上是平静的,内心却是汹涌的,张文博手伸进口袋里,可是抖的掏不出一支烟,他等着宣判。
但是这人跟自己说辛苦了,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不是考虑考虑,不是想想看,而是辛苦了。
张文博突然拉开车门下了车,他心堵得慌,急需疏散。
李乐阳坐在车里懵逼了。
他想这算怎么回事?
这逼人怎么跑了?!
是怪自己没说喜欢吗?
我现在说来得及吗?!
李乐阳扒着窗户大声喊:“张文博!你回来啊!你干嘛去!我喜欢你!喜欢你的!”
张文博本来想下车抽根烟,他怕自己忍不住笑,也怕自己红透的脸被李乐阳看见。李乐阳那句辛苦了戳中了张文博心底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他一向把那里藏得好好的,可是就这样被李乐阳一击即中了。
他想抽完这只烟我就回车上去,不管以后怎么样,我就赖上这个傻逼了,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手。
可是这烟还没点着,就听见李乐阳在那边喊自己名字,他回过头看见李乐阳双手扒着车窗脸红脖子粗的喊着我喜欢你。
这不像告白,倒是像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