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励被直接送到省人医,急诊看到自家的心内大主任因心绞痛被送入院,都不禁感慨万分。余程把严励安顿好,又给严柯打了电话,这次终于打通了。
余程悄悄走出病房,柔声问:“贝贝,你在哪儿?”
严柯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我跟我爸吵架了。”
“我知道,我在医院陪着你爸呢。”余程回头看了眼病房,决定隐瞒严励的病情,“他没事,就是气坏了。”
严柯嗯了一声,然后又不说话了。
“你还好吗?”余程问,“身上带钱了吗?”
“嗯。”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你陪着他吧。”严柯平静地说,“他把你当半个儿子,你在他就安心了。”
“他在省人医,他们心内自己守着他。”余程叹息道,“贝贝,我担心你。听话,让我去接你好吗?”
“我想一个人待着。”严柯顿了顿,又说,“我在宾馆里,不用管我。”
“但是……”
“小师叔,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余程皱眉:“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严柯又沉默了。余程静静等待着,结果严柯挂断了电话。
余程翻开通讯录,想给张行端打电话。但转念一想,严柯现在连他的话都听不进去,怎么可能听张行端的?
于是他去了心内科办公室,与省人医的同行们讨论起了严励的病情,然后通知身在国外的严母。
严柯把手机塞回口袋,在公园的长椅上躺了下来。
已经九点了,出来散步的人也都回家了。树上有鸟叫。
他感到异常疲惫,身上有些冷,但他连动都不想动。眼泪被风吹干,现在心里很平静。什么感觉也没有。像一个劣质容器,把所有情绪漏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真有趣。今天还没有吃安眠药,但已经想睡觉了。
严柯闭上了眼,在长椅上蜷起身子。
第二天,他在熟悉的闹铃声中醒来。手机上显示着07:00,星期三。是他上门诊的日子。
严柯揉揉眼睛坐起来,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夜间的寒意还未消散,已经有老人出来晨练。严柯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觉得头还是很晕。
止痛片后劲这么长的吗?以后给病人用要谨慎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马路上,看着稀稀落落的车辆,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去给人家添麻烦,万一人家没保险呢。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说:“去中医院。”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脸色苍白,鼻翼还有血迹,忍不住关心地问:“小兄弟,你怎么啦?是不是被人打啦?”
严柯笑笑:“我是医生,去上班。”
出租车开得很稳,严柯靠在后座上,再度沉沉睡去。直到司机大哥把他叫醒,他摸摸身上没有现金,只好用手机支付。
没想到刚跨出车门,他两腿一软,整个人就往前倒去。司机师傅急忙下车,扶着他大声呼救。
别叫了,这就是医院门口,怕什么呢。
严柯觉得脑子晕乎乎的,两手撑着地面,天旋地转。他想说我没事,但却站不起来。
周围好像有很多人。好吵。好像有人去急诊呼救了。
别去啊。我是医生,是来上班的。
严柯无力地摇着头,试图挣脱扶他的人。
“……严老师?!”
有个熟悉的声音。是谁呢?
严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一个特别好看的男孩子。
“小鹿……”严柯忍不住笑起来,为什么又是你?
凌鹿试图把他扶起来,严柯却没站稳,又滑了下去,引得围观群众惊叫连连。凌鹿碰到他的手臂,惊呼道:“你在发高烧!”
哦,原来是发烧了。
推一针糖皮就行了,不过得去别的医院打,不然会被父亲知道(注)。
严柯费力地站起来,凌鹿把他架到肩膀上,想往急诊走。严柯摇摇头,喘息着说:“别去中医院……”
“可是……”
“我不想去!”严柯突然非常暴躁,甚至试图推开凌鹿。但他根本没有力气,推搡的动作也像一只柔弱的小猫。
凌鹿怕他摔了,忙道:“好好好,咱们去其他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