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奶奶的催促下,我给子期打了电话,让他一起出来吃饭,奶奶给他带了点家乡菜。他马上赶了过来,还特意抽空陪我们逛了一阵。有他在,奶奶一直乐得合不拢嘴,他也是奶奶心中长得标志,嘴巴又甜的好孩子。自小奶奶就让我多跟他学学如何嘴巴甜讨人喜欢,可我一直学不会,刻意模仿也是东施效颦,大概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7号那天我们一起送奶奶到机场,然后他跟我去宿舍坐坐,我们一路无话,既失落又无奈。
晚上我说请他吃饭,他说想在宿舍简单吃点,我就买了鸡蛋、青菜煮了面。聊起我的工作和他的实习,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感觉我们回不去了。
【14】
接下来又是一大段的空白,没有他的日子过起来飘飘忽忽,每每想起,怅然若失。有好几次刻意路过他实习的医院,都恨不得身体突然出点毛病,然后就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地走进去,然后再给他一通电话。但事与愿违。
单位工会组织了篮球比赛,各个所或分公司自愿组队参加,我们部门年轻力量不足,我当然义不容辞要上,还好在校期间也常玩,所以也算冲锋陷阵,可偏偏问题出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为了提升技艺,我们队专门找了外单位的球队切磋球技,他们有外援,实力不容小觑。工作后我瘦了不少,交手中又被他们一个外援猛撞了胸膛,当时就疼得我哆嗦,但并没引起我的重视。第二天早上起来,感觉胸口疼,尤其是深呼吸的时候,左胸痛得厉害,我以为是昨天碰撞的缘故,过两天应该能好,但后来快步走路都疼,只有静卧才好些。无奈,只好请假去医院。当时有个队友挺热心,非要陪我去,本来我想去子期所在的医院,但碍于同事在场,就去了离单位最近的医院。拍了X光片,结果是气胸,医生说是因为肺大泡破裂,已经肺部挤压90%,要马上住院。可偏偏现在没床位,又把我转移到分院。折腾一圈,终于住进医院,医生给我开了个小口,插上排气管,让我多咳嗽,把空气排出来,观察几天,看看肺部能不能自动愈合。
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体会陪伴的意义。同事帮我买了晚餐,嘱咐我要马上叫家人过来,然后回去了。我想了一圈,也不知要告诉谁,奶奶年纪大了,不想让她担心,朋友、同事也不可能麻烦别人来照顾我,此刻唯一想到的人就是子期,但我却难过地握着手机半天,也没拨出那个号码,好像忽然明白了人为何要成家。
通过与病友聊天,大概摸清了医院流程,吃饭不用愁,有人负责,可以向她们点餐,然后每餐都送来,还可以雇一个轮班阿姨,她们常驻医院,一般两个人合作,白天晚上轮流。去厕所可以帮忙拿点滴瓶,凡事都可以招呼她们,所以我也雇了个阿姨照应。
我在医院躺了六天,但还是一直排气,医生说难以自动愈合,要做手术,需要亲属签字。我不懂医院的程序,想着要亲属签字就犯难,我不想让奶奶知道,别的人又找不到。无奈之下我只能打电话给子期。
我简单地跟他说明情况,他语气沉稳、冷静,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就说马上赶来。大概一个多小时以后他就出现在我的病房。我看他脖子、额头都挂着豆大的汗珠,疑惑他是跑过来的,“你怎么来的?不是说了不用着急吗?”
他忽然瞪圆了眼睛,第一次对我破口而出:“你丫有病吧?生病这么久了才告诉我,不是要签字,你也不会找我吧?”
“也不是,只是想你实习很忙,也是小病,就暂时没说。”我感觉他脸都气白了。
他没再责备我,而是检查我的情况,又马上去和医生沟通,然后一切安排妥当,告诉我准备第后天手术。有他在,一切都变得有条不紊,我又做了些检查,护士拿了灌肠的药,提醒我晚上先洗个澡。我确实都快发霉了,自己都受不了。护士拿来专用的洗头架子,让我躺在床上,子期说他帮我洗。他的手法还挺专业,我笑他可以靠这个吃饭,他笑我头发像鸡窝。
晚上,我不好意思让阿姨帮我洗澡,他说他来帮我,我实在不愿意。
“这时候了,你还拧巴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他憋着笑。
“哈哈,我记事以来,就没人帮我洗过澡,感觉好奇怪。”我确实不愿意他帮我,我连想都不敢想。
“你左边插着管子,右手上有针头,你自己怎么洗?你要不愿意我来,我去帮你叫阿姨。”他明知我更不可能让阿姨来帮忙,他故意这样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