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也挨打?”
“少,纪家一直是贵养。”他也是直接:“就是认识你之后,挨了几顿狠的。”
我无言以对。
“行了,不跟你说了,晚上还有事。”
“喝花酒?”
颜仲被我气笑了。
“是啊,喝花酒。”
-
我和颜仲聊天的时候,卫平就一直在旁边看着。
等到我们聊完了,颜仲都走了,他忽然来了一句:“林先生对颜仲有愧疚?”
“怎么说?”
“林先生说话的时候,不敢看颜仲的眼睛。”
怪不得都说旁观者看得最清楚。
“颜仲对予舟太好,予舟却没把他当朋友。”我是在替纪予舟愧疚。
“颜仲比纪总小一岁,颜家为了让他跟纪总当同学,特意提前一年入学。”卫平语气里不带一点褒贬:“这世上除了朋友,还有很多种相处关系。颜仲能力不过中上,但是颜家在他手上,却超过了许多真正有能力的人。在资本和利益面前,社交关系中的高下反而不重要了。”
我知道他意思。
他们心甘情愿认纪予舟当领头羊,高中时我并不是没见过他们被呼来唤去的样子,事实上,无论他们在纪予舟面前多温驯,都不影响他们在我这种人面前耀武扬威。
“卫平,你有时候会觉得我过于天真吗?”
卫平沉默了一下。
“林先生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不以个人喜恶来判断对错,这很难得。”
“谢谢夸奖。”
“不用。”
-
我这个理想主义者,得到夸奖还不到三分钟,就在纪予舟那受了挫。
他跟纪老爷子聊完出来,看我茶都喝起来了,说了声:“走了。”
“其实留在这吃个饭也可以。”
予舟看了一眼我。
“你说真的?”
“真的。”
他看了一下表。
“你忘了三个小时前你在哪了?”
我被噎住了。
三个小时前我在游乐场,以为瑞瑞被我弄丢了,整个人都快疯了。
“老头子刚绑架完你儿子。”他冷冷说出事实:“你这就原谅他了?太好骗了。”
瑞瑞本来都快睡着了,听到这话,连忙急切地问我:“爸爸,你只有我一个儿子,对吗?”
看来瑞瑞倒和我挺像,记吃不记打,连自己被绑架了也不知道。
“是,”我连忙揉揉他的头:“瑞瑞下次不要跟不认识的人走了。”
-
回去时瑞瑞跟卫平一个车,上次被叶云薇撞过一次之后,我就算开五分钟车都把瑞瑞放在安全座椅里。
予舟路上很沉默。
车走了一会儿,他忽然来了句:“你要睡一下吗?”
我知道他是看我折腾一天,精神不济。
“睡一下就好。”
司机把空调打高,我躺了下来,枕着他的腿,他找来毯子给我盖着。大概以为我睡着了,懒洋洋地玩我头发,他有非常修长漂亮的手指,力度温柔得像在玩猫。
“予舟。”
“嗯?”
“我在外面那三个月,有一次,梦见过这场景。”
“是美梦吗?”
“是。”
那是个夏夜,那个梦做得无比真实,连他的腿枕起来是什么感觉都触手可及,醒来时我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我几乎可以闻见他身上熟悉味道,但是院子里的蝉鸣嘈杂,提醒我身处何地。
予舟轻笑起来,手指划到我耳后,熟练地捏我耳垂。我耳朵很快就热起来,侧过脸挣脱了,半张脸埋在他手里。他没有再动,就这样握着我的脸。
“睡吧。”他说。
“好。”我的意识涣散起来:“等我醒了有话跟你说。”
他手指上有很淡的烟草味道,我们这些年,像极两个懵懂少年,各自躲着对方在吸烟,如果能够坐下来聊一聊的话,也许不会浪费那么多好时光的吧?
睡醒来天都黑透了。
车里一片黑暗,只有仪表盘的一点灯,从前座的间隙中透出微光来,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全身都懒洋洋地乏力,予舟就这样安静坐在黑暗中,我以为他也睡着了,但是我一动他就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