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事,”阿黛尔从台阶上走下,挽住他的手臂,轻快地回答,“你没听他说今晚还要带着纯公主来参加我的舞会么?”
“魔鬼的孩子!魔鬼的孩子!”
“看哪……他们已经穿过了昼夜之门,就要回到地狱里去了!”
在这一对兄妹一前一后地走过时候,墓地里有个影子远远跟随在他们后面,发出了窃窃的诅咒和疯狂的笑,在林立的十字架之间游荡。
在夕阳彻底落下的时候,黑暗的圣殿里无声无息走出了几个黑影,在昼夜之门的阴影里略做停留,便分别离开。
“这个疯婆子真是讨厌,”有个人不耐烦地摇着头,“李锡尼,干脆回头把她处理掉吧!”
“别说废话,昆士良。”另一个人不客气的回答,“记着今天秘密会议上殿下交代的话。”
“那好吧。”那个黑影抓了抓狮鬃一样的乱发,叹气,“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确没有看到纯公主呀,难道她真的放着要紧会议不开去学击剑了?”
“闭嘴,昆士良。”同一个人同样不客气的回答,“你管的太多了!”
十八、舞会
舞会开始的时候,所有贵族都停了下来,望向从螺旋楼梯上走下来的女主人——穿着白衣的阿黛尔公主还是美丽如天使,然而,大家的视线却比几个月前多出了一些奇特的东西。所有人都恭谨的对她行礼,亲吻她的手背,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邀请她跳舞。
“那么,伯爵?”第一支舞开始的时候,阿黛尔微笑了一下,挽起身侧英俊男子的手臂——而对方只是微微欠身,便拉着她的手步入了舞池。
“好像大家都在看我。”舞曲中,费迪南伯爵微笑低声。
阿黛尔笑了笑:“我敢肯定那不是羡慕的眼神。”
“是啊,他们一定在想:‘这头蠢猪,明天就要漂浮在台伯河上了’,”费迪南伯爵笑谑,却是半分惊慌也无,“我敢拿一百个金币打赌,他们肯定是那么想的。”
阿黛尔抬头看他,晶莹的水晶灯下,金发男子的脸莫测而虚幻。
“伯爵,”她终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我好累。”
感觉怀里的女子犹如一颗柔弱的芦苇倒了下来,费迪南伯爵玩世不恭的眼神忽然有了微妙的改变。他回手扶住她的腰肢,低声:“公主,如果累了的话,就回沙发上休息吧——你看,那边的艺术家们都在目光灼灼的看着你,翘首等待你的到来。”
“不,不。我不愿回到那群人里去。”阿黛尔疲惫地闭上眼睛,“那些人,无论嘴里说的多么动人殷勤,却掩盖不了心中另一个声音——‘看哪,这就是那个魔鬼的孩子,不伦的妹妹,放荡的女人!如果我能把她弄到手就好了,可惜她的哥哥如鬛狗一样的守着她。’”
她低声微笑:“伯爵,我敢用一千个金币打赌,他们心里肯定是那么想地。”
费迪南伯爵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肩上阖起眼睛喃喃的女子,眼神变幻。
“我非常厌恶翡冷翠,这个号称诸神宫殿的圣城。”她闭着眼喃喃,“在我看来,翡冷翠就像是一个建立在沼泽上的大花园,上面鲜花盛开。底下却埋藏着无数污秽和尸体——嗜血的兽类和蚊蝇从四方闻风而来,在血腥腐臭的权力之源上繁衍争夺,簇拥吮吸。”
费迪南伯爵默默的听着,唇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公主原来是个诗人,”他微笑,“不过,您这是在说在下么?”
阿黛尔笑了笑:“伯爵当然也不能例外。不是么?”
“啊,真犀利呢。”费迪南伯爵大笑起来。“但苍蝇也会有苍蝇的梦想。”
“你说得对,伯爵。”阿黛尔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可是像我这样的女人,却根本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如果剥离了教皇之女的荣耀,我或许还不如台伯河上那些船妓——至少她们明白自己为何活着。”
“嘘……千万不要这么说。”费迪南伯爵阻止了她,眨眼微笑,“就算此刻正在和一只苍蝇共舞,也不必为了安慰它而自贬身价吧?”
她微笑起来,在舞曲中抬头看着他,那人的眼睛看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