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视萧刻的眼睛又重复了一次:“萧刻,我非常后悔。”
眼前人还是自己熟悉的样子,从前每晚睡前每天睁眼见到的人都是他。萧刻闭了闭眼,然后抬手轻轻拍了拍林安的后背,说:“新年快乐,林工。过了这个年就翻篇儿吧,路得往前走人得向前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萧刻把林安送到小区门口,林安的车停在那儿。他走的时候萧刻也只是冲他摆了下手,什么也没说。该说的都说完了,至于一声虚伪的“再见”也没有说的必要,萧刻压根儿也没想过要再见。
萧刻上去的时候老萧正打着盹儿,躺床上眯着。徐大夫带着眼睛在摆弄手机,见他回来问了句:“走了?”
“走了。”萧刻换完鞋往手上呼了口气,说,“够冷的今天。”
“哪天不冷,腊月天儿没零下三十度都算宽容了。”徐大夫打量着萧刻的脸色,没多问,也没多说。
萧刻“嗯”了声,脱了外套洗了洗手,之后就进了自己房间没再出来。
话说得很痛快很绝情,但每一段感情的结束都会带走点什么,因为它后面连着情感和人心。能做到不纠结不犹豫地拒绝已经很不错了,但要说一点都不影响情绪心里波澜不惊那是不可能的。
萧刻当时自嘲地想,的确是这两天笑多了,有点过于狂妄了。
老萧醒来之后跟徐大夫在外面小声地不知道都说了什么,反正是都没进来打扰他。萧刻躺自己床上闭眼休息,一直没睡着,但也没想醒过来。脑子里很乱,纷纷杂杂过着以往的片段。胸腔也很沉闷,堵着什么让人一直觉得不痛快。
下午他出去时候估计也是真冻着了,躺了会儿就觉得自己这么难受应该也不只是情绪的事儿,头疼,也晕。
徐女士把门开了条缝看了他一眼,见萧刻还老实躺着就没出声,又要关门走。萧刻叫了她一声:“别走,徐大夫,你有患者。”
这一张嘴顿时皱了皱眉,什么破声儿,难听。
这几乎不用诊断了,听声就知道了。老妈进来摸了摸他额头,摸完弹了个脑瓜崩:“我要不进来还挺着呢?”
“没劲儿喊,我现在就是只虚弱的小羔羊,徐大夫救我。”萧刻把手伸过去,知道摸完额头徐大夫习惯摸摸手心。
“没事儿,吃个药睡觉。”徐大夫把被掀开让萧刻翻身进里面去,“晚上我给你煮点粥,被窝里闷一宿什么都好了。”
家里有个大夫,平常感冒发烧他们从来不去医院。萧刻怎么摆弄怎么是,吃了药喝了热水,接着缩被窝里挺尸。老萧进来看了看他,带着小眼镜,从眼镜上面偷偷瞄。瞄完还说风凉话:“哟,病了啊?见着小林难受了?”
萧刻没睁眼,但是眼珠在眼皮底下转了转,证明这人是醒着的。他闭着眼说:“萧老师有点人性,你儿子发着烧呢。”
老萧压低声音笑了两声,故意问:“要真那么难受就跟小林再和好算了,我看小林有这意思。”
萧刻发出一声病弱的呻、吟,声音拉得长长的,喊:“徐大夫……徐大夫你家属骚扰患者。”
徐大夫在外面客厅说:“闭上你那破锣嗓子。该睡觉的睡觉,该出来的赶紧出来,别瞎闹。”
萧刻睁开眼看了看他爸,笑着说:“请吧萧老师,医生下驱逐令了。另外我难受是因为我让风吹了脑子,不是因为谁。你这么说话容易让人误会,我单身的时候都没考虑过,更别提我现在已经有准对象了,真照你这么说我就成渣男了。”
“哟,”老萧因为萧刻说已经有准对象了“哟”了声,“哟”完一声觉得没过瘾,又“哟”了一声。
萧刻刚想再张嘴喊徐大夫,老萧已经自觉出去了,还给带上了门。
沉默了一下午,萧刻的情绪也消化得差不多了,但依然不太想说话。
好好的一天,最后以这么惨的方式收了个尾,萧刻苦笑了声,觉得很滑稽。头还是疼,有种脑袋里的血都凝住了的感觉,一动就整个脑子都很沉。
周罪前几天那个满腿还没做完,估计今天也得贪黑做。萧刻没想打电话干扰他,周老师纹身很辛苦。但是这么躺着真的挺闷的,让本来就很糟糕的心情得不到缓解,反而变本加厉。
发烧让人很冷,萧刻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吃过晚饭又吃了遍药,然后被勒令继续躺着。就那么时睡时醒,到了半夜觉得退烧了,不冷了,也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