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葫芦的小贩说:“小朋友,想不想吃,叫你妈妈买给你啊。”
“他不在,他在那里面。”池晓瑜指了指对面的腾空大厦。
“你一个人出来的啊?”
池晓瑜点点头:“我要找石叔叔。”
“你要找你叔叔啊,你叔叔呢?”
池晓瑜又指了一遍:“在那里呢。”
“他让你——诶诶你干什么你!”
“我还问你要干什么呢!”郑稚初一把拉过池晓瑜,瞪了小贩一眼,低头跟池晓瑜甩脸色,“你爸没告诉你不准随便和陌生人讲话啊!”
池晓瑜眼里拱出一坨泪泡,吓得滴溜溜地转。
“你怎么在这儿,你爸呢?”见池晓瑜不答,郑稚初嗓门更大,“问你话呢,哑巴啦,你爸呢?池羽呢!”
池晓瑜“哇”地哭出声来,扯着袖子往回躲;周围小贩纷纷说:“你是她什么人啊,瞅把孩子吓得!”
“我是她叔!”郑稚初回吼一句,架起池晓瑜的胳肢窝,抱进了车里。
他刚从监狱回来,在徐立伟处碰壁,正窝了一肚子火没处撒,临到了腾空,却发现一张熟悉的小脸蛋在跟人说话,旁边也没个大人,獐头鼠目的小贩长得就不怀好意;郑稚初把哭个不停的池晓瑜塞进车里,锁好门窗,吓唬她:“不许哭了,再哭把你卖了!”
池晓瑜抽抽搭搭地骂他:“大坏蛋!我要告诉石叔叔!”
“你告吧,我他妈还治不了你了,”郑稚初说,“今天不是休息日吧,你不老老实实在幼儿园呆着,跑这儿来干嘛?偷跑出来的吧!”
池晓瑜抹着眼泪说:“我不要和你说话!”
郑稚初作势发车:“不说把你卖了。”
池晓瑜迫于淫威,含糊不清地说:“我想石叔叔了……”
“想他干啥,”郑稚初恶意十足地吓唬她,“他都不要你了。”
“你骗人,石叔叔最喜欢我了,你大坏蛋——大坏蛋——”
郑稚初说:“他都不要我了还能要你吗?”顿了顿又说,“行了别哭了,烦不烦人。”
一边说,一边从手抠里拽出几张纸巾,粗暴地给池晓瑜擦鼻涕;几捏下去,池晓瑜的鼻头红成了草莓,她揉了揉,抽泣着说:“石叔叔不会不要我的,他最喜欢我了。”
“放屁,他要喜欢也是最喜欢我,你算老几?”
池晓瑜怯生生地瞥他,说:“石叔叔说,别人都听他的,但他只听我的。”
“他要是听你的,你这么想他,他怎么不来看你啊?”
池晓瑜忍了又忍,没忍住,又开始掉眼泪。
郑稚初看看她,觉着新鲜:池晓瑜和石故渊长得太像了,让他觉得自己在欺负年幼时的石故渊,都给他欺负哭了。这表情在石故渊脸上绝对找不着,真有意思。
欣赏了好一会儿,郑稚初又给她几张纸巾擦鼻子,然后心满意足地发动车子,送她回幼儿园。池晓瑜不知道他的意图,问:“我们去哪儿啊?”
郑稚初说:“把你卖山沟沟里给人当童养媳去,天天天不亮就得下地干活,狗睡了你都不能睡,还吃不着肉,等再大点儿,就嫁人,去给人家生孩子!”
池晓瑜嚎啕大哭,小腿乱蹬:“我不要去——爸爸——石叔叔——”
郑稚初火上浇油:“闭嘴!再嚎把你吃了!”
“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到了幼儿园,池晓瑜依然精力充沛,郑稚初给她打开车门,崩溃地说:“你给我赶紧滚蛋!滚蛋!”
池晓瑜充耳不闻,赖在座位上泪流成河;郑稚初回想在徐立伟面前撂下的豪言壮语,此刻却无可奈何,生平第一次低声下气:“刚才逗你玩的,傻丫头,别哭了,不哭给你买糖葫芦吃。”
池晓瑜边哭边说:“两串,一串草莓的一串山药的……”
郑稚初给她买回来,带她下车,到幼儿园门口,池晓瑜泪始干;郑稚初嫌恶地往她手里塞几张纸,说:“你鼻涕都粘上头了,恶不恶心。”
池晓瑜抹了抹,突然看着他说:“我真的想石叔叔了,你告诉他,让他来看我吧。”
郑稚初白她一眼:“我还想他呢,我让谁告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