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斌笑了,站起来照着儿子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么是醉翁?”
“让你多读点书,不懂了吧,”宋维斌在一个六岁小孩面前找回了自信,嘚嘚瑟瑟地说,“你是我儿子,撅屁股拉几个粪蛋我都知道。说,你想去你石叔叔家,是不想玩游戏机了?”
“才不是!”宋将晗撅噘嘴,嘟嘟囔囔地说,“我是要清净!回家你和我妈总吵架。”
宋维斌顿了顿,没想到宋将晗说出这个理由来;他把大大的手掌笼罩在宋维斌的头顶,胡乱揉了揉,骂了句:“臭小子。”
宋将晗眼睛晶晶亮地说:“那,爸,咱们今天去哪儿啊?”
宋维斌说:“先送你回家,你妈在家做饭了,我一会儿还得去局里,你在家听你妈的话。”
宋维斌的五官挤做一团,像寒风中的包子褶,瑟瑟发抖,不情不愿地说:“诶呀,女人就是麻烦。”
宋维斌又拍了他一下,说:“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妈!”
说话时,一辆凌志轿车停到两人身边。宋维斌和宋将晗一齐看过去,黑色的车窗匀速降下来,露出背后石故渊的脸。
宋维斌先说:“哟,石哥。”
宋将晗跟着说:“石叔叔!”
后座的车窗也降到了底,池晓瑜扒着窗沿,艰难地顶出一双眼睛,大声说:“宋将晗,你爸爸接你回家呀?”
宋将晗点了点头,末身跟石故渊说:“石叔叔,我不想跟我爸回家,我去你家行不?”
石故渊一乐,说:“这我可说不准,得问你爸。”
宋维斌一把捂住宋将晗的嘴,说:“别听他的,他就是想玩游戏机了。”
宋将晗张牙舞爪,在父权的压迫下苦苦辩解:“才不是!我是不想听你和我妈——呜呜!”
石故渊笑着说:“想玩游戏机,这周末写完作业来我家,让小鱼儿跟你玩。”说着转向宋维斌,进行成年人间的会话,“难得看你接孩子,怎么,市局不忙了?”
“不忙倒好了,说明治安好了,人民群众素质上去了。”宋维斌摇摇头,念着忧国忧民的咏叹调,“这不刚给我来电话,又来案子了。”
石故渊说:“哟,那别耽误你,上车吧,我送你去。”
宋维斌对石故渊,从来不知道客气俩字儿咋写,腆着脸打开后门让宋将晗上去,自己则坐到了副驾驶,说:“先把小晗送回去。”
石故渊瞥他一眼,发动车子,说:“许萍最近怎么样?”
宋维斌打个哈哈,倒是宋将晗耳急嘴快,说:“我妈天天跟我爸吵架,烦都烦死了。”
宋维斌从后视镜瞪了儿子一眼,扭头看见石故渊斜着眼看他,淡淡的目光中累计的威压让他不由正襟危坐,说:“女人到了更年期了……”
石故渊说:“你们夫妻之间有什么问题,别在孩子面前吵啊。”
宋维斌哈巴狗似的赞同,只恨上天没给他生出一条狗尾巴,并及时把握住话语权,说:“石哥,天天都是你接送啊,超级奶爸啊!丫头他爸呢?”
石故渊打开转向,盯着左视镜调个头,一边说:“他在家做饭呢,我有车,接送方便。”
宋维斌嚼着这话,左思右想,觉得他石哥和池羽的相处模式似曾相识,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可他又说不出那里相识、哪里怪异;他文化水平不高,无法赋予这么复杂的印象一个精准的形容词,但他脑子转得快,灵光一闪,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啊,许萍也在家做饭呢。”
话音落后,车里升腾起一阵难耐的沉默,宋维斌如坐针毡,要不是记着自己儿子在后座,他几乎要弃车而逃了。
反是石故渊落落大方地说:“所以没事儿让着人家点儿,女人得哄。”
宋维斌说:“石哥,作为一个没老婆也没女朋友的人,这件事儿你还真没有发言权。”
石故渊说:“别忘了我有个妹妹,不比老婆难缠。”
宋维斌不吱声了,到了家楼下,宋维斌不送宋将晗上楼,坐在车里叮嘱说:“上楼跟你妈说,我局里有事儿,今天不一定啥时候回来,你们早点睡觉,别等我。”
宋将晗忙着和池晓瑜依依不舍地道别,忙着跟石故渊确认周末去玩游戏机的时间,花花世界近在眼前,根本没空搭理苦口婆心的老父亲,最后还是石故渊提醒了一句,宋将晗才挤海绵一样挤出点时间应付宋维斌,他还坚持说:“你不回来也挺好的,我就不跟我妈吵架,你也学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