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焕不跪没什么问题,然而姜桦......
皇帝扫了跪在一旁的内侍一眼,内侍心领神会,对着姜桦呵斥道:“大胆刁民,面见吾皇,为何不跪?”
姜桦有些疑惑,他问姜云焕:“我要跪吗?”所有人都跪着,似乎是一种礼仪,他不知道他该不该入乡随俗。
姜云焕直接用手拽住了他,谨防姜桦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跪下。
他直直的盯着御座上的皇帝,一字一顿道:“你不用跪,你不用跪拜任何人。”
皇帝果然又是想羞辱姜桦,丝毫不出他的所料。
然而姜云焕还是愤怒难当,他无法容忍,无法容忍任何人对姜桦不敬。哪怕他自己所行的就是最大的不敬。
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在场的其他内侍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的视线阴沉又冷厉,姜云焕三番两次跟他作对,以下犯上,什么友情早就被磨的差不多了。
他在位十几年,早已习惯了别人对他唯命是从,他享受且沉迷这种感觉。
为此,他疑神疑鬼,唯恐有人要来觊觎他的宝座,他甚至不再相信这位自幼相识的友人。
姜云焕这样的大不敬之人,早该拉出去问斩。可恨,他偏偏动不得姜云焕。
皇帝吸了口气,他将自己内心的阴翳尽数压了下去,变脸一样的,他的神情重新变得和颜悦色。
他亲切道:“云焕那么严肃做什么?来,我新得的好茶,尝尝?”他甚至没有再用朕来自称,仿佛他们仍是十三年前那个可以随意打闹的的朋友。
然而一如覆水难收,姜云焕和皇帝都知道,他们回不去了。
室内冰封的气氛被这一句话溶解,众人都嘘了口气。
姜云焕也没有再针锋相对,他一言不发的拉着姜桦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
然后,他突然发难。
他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斩下了那刚刚出言呵斥的内侍官的头颅。
皇帝端着茶,眼皮都不抬一下,新鲜的头颅在地上滚动,他毫不在意,他只是对着拔剑的姜云焕淡淡道:“云焕这是何意?”
姜云焕同样淡淡的回应:“僭越之人,理当问斩。”
皇帝用茶杯盖撇茶叶的动作顿住了,他手上用力,青筋毕露,拿着茶杯的手甚至有些颤抖,他死死压抑着怒火,不跟姜云焕当场翻脸。
姜云焕将剑收回剑鞘,对皇帝行了个礼:“臣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他也不等皇帝回答,拉着有些呆愣的姜桦快步离开。
姜桦全程不明所以,他不知道姜云焕和皇帝之间经历了怎样的暗潮汹涌,也不知道姜云焕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
身后传来茶杯的碎裂声,皇帝冷冷的看着两人离开,然后在姜云焕走出大殿的瞬间,控制不住的将手中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
姜云焕没有回头,姜桦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皇帝愤怒到扭曲的脸色。
一直到走出了皇宫,姜云焕才停下来。
姜桦终于有机会问他:“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不是说不可以随便伤人吗?”
姜云焕直视姜桦,他认真道:“姜桦,你记着,这世上,你不需要跪拜任何人,任何人。”
他先前已经说过了一遍,现在又说了一遍,似乎这句话很重要。姜桦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姜云焕紧皱的眉头稍缓,他解答了姜桦的疑问:“不可以随便伤人是没错,但那人胆敢冒犯你,他就该死!”
姜云焕说“该死”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是姜桦从未见过的怒意和杀意,他一直在姜桦面前维持着温和的假象。
其实也不全是假象,他对着姜桦的体贴,是发自内心的,再精明的骗子也做不到在各种大小事情上事无巨细的伪装。
他只是尽力避免在姜桦面前露出自己阴暗的一面,他不希望姜桦因此厌恶他。
然而他这回实在有些控制不住,他甚至气到有点发抖。
他将姜桦捧在心尖上,即便姜桦三魂尽散,不复神明之尊。但在姜云焕心中,姜桦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神。
明明他们已经如此接近,即便他对姜桦做些什么,不懂人事的姜桦八成也不会拒绝,但他就是不敢越雷池半步,他甚至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喜欢。
他毫无心理负担的做着奴仆一样的差事,每晚入睡前帮着姜桦穿衣脱鞋,他觉得理当如此。
虽然这个理根本经不住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