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鸢不落一课怕脱了期末复习,挤出零丁的碎片时间去参加了表彰大会,听了党课,又跟老班和几个任课老师一起,定了初审的填报的三所高校,其中全国排名最高的,是利南大学,冲刺,另两保底。保送生招考多是开春后的三至四月期间内,本人前往在高校所在地参考。各校招生方案年年有变,需报名表、校荐信、自荐信、原始成绩单一齐,盖章寄送参加高校初审。
自荐信的书写卫一筌算有经验,他侄女前年是“北约”保送,给李鸢的建议是:务必认认真真手写,字儿丑找人代写,谦卑恭敬的态度要有,但也可以适当夸张,切记不要牛`逼吹大了兜不住就行。李鸢听完就觉得,这事儿得找彭小满来。
东奔西走忙碌半月,青弋的腊梅彻底绽放,期末考濒临,预计下周有雨雪。
彭小满突然比任何一次考试都要紧张,一面,这是他近期学习成果的最直接反馈,二来,倘若不尽人意,他真的不敢说自己能毫无波澜地面对他和李鸢如今的差距。李鸢这种不置一词却优秀的晃人眼的牛`逼特别帅,他喜欢得想抱着啃。啃完了,丧,想着他以后还能飞多高多远呢?还能留点影儿给我看见么?想自己他妈岂不是要做喷气式才能跟得上?
这么想着想着,就又忘了看眼黄历烧次高香,考场安排贴上黑板,彭小满从六楼上蹦下去的心都有了。他和苏起分在第七考场,监考组长赫然又是科尔沁鹰眼。彭小满近乎是一闭眼,脑子里就冒出她那深邃洞贯的欧双大眼。
考试那两天,冷空气南下,青弋温度跌破了冰点。彭小满扎上了围巾,戴起了史迪仔的绒帽子,两片护耳垂下,缀着两颗滚圆的毛线球。李鸢被萌一脸,但看了很想说我不认识你。李鸢一贯属于冬天不到冻得喊救命绝不裹成熊的那种,彭小满看不过眼,心说你光抖有什么用,跟他从寒气入体讲到风湿病,从老寒腿分析到关节更换手术,逼他穿了自己给他的那两条长了的秋裤。
“有没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彭小满把两颗绒球在脖子上打结,用护耳捂住两颊,冻得嘴巴有点儿不利索。攒成一团,坐后座背化学式,抱着最后一点儿佛脚。
“有。”李鸢承认,把羊绒毛衣的衣领扯起,罩在了快冻掉的嘴巴上:“感受到了神奇,就是紧的有点勒蛋。”
“我一开始穿也勒,你上厕所的时候换一换摆放位置,穿穿就会松,就正好。”一本正经地答。
“我还是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把它送我。”
“我穿长了。”彭小满对着旁侧哈一口白汽,看它渐渐散乱,消失踪迹,“我妈买的。”
李鸢没有一点儿不正经的意思,认真说:“那谢谢阿姨。”就像葛秀银还能听见。
后座半晌没声儿,过了会儿,彭小满额头抵在李鸢背上。
“清明节烧纸你自己跟她说。”
“嗯。”
李鸢撒开左手,背过去摸他。
越是临近高考,高三学生考试越是懒得作弊,因为心里都明白,高考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考你跟谁做去?现在还来这手,真挺没意思的。临打铃发卷前,苏起跑过来找彭小满接了只2B铅笔,彭小满分她一直削尖的,自己留了根钝的。他背过头看苏起短蓬蓬的头发,纤细的腰背,进入了一刻无边际的漫想。
他在想,李鸢如果喜欢的是苏起,会对她有多好。这几乎就是种没事儿找事儿的心态,彭小满绝对不会以此为由去找李鸢的茬儿,但克制不住自己去偷偷想。
李鸢其实温柔的一塌糊涂,喜欢猫猫狗狗,会被毛绒绒的东西萌一脸但还硬撑不表现,又很容易被煽动感情,但装作不在乎。自己因为是男生,所以不会对他做些类似撒娇埋怨的举动,偶尔有,也不过是想逗乐子惹他笑而已。如果呢,彭小满想如果,换成苏起这样的女生在他身边,体贴到他所有无法顾及到的末节,满足他所有对柔情的需要,李鸢是不是会拥有更好的状态。
或者说,更明确的目标,要还是不要。
有时候正是一段感情如常到平庸,才拥有条件创造更大的可能;像他俩这样的恋爱,简直畸恋,能被认可都是八字缺一撇,创造条件希望长久,自然要觉得千难万难。其实别怪高考,别怪家庭更别怪悬而未决的什么命运理想,也许换个人来,一下子就务实了,什么都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