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非考一块儿啊。”周以庆伸手接过李鸢递上来的一盘烤好的土豆片,有所希望又无所谓是什么的,抹了下鼻子说:“明明就有更好的选择,干嘛非得为谈恋爱迁就?孰轻孰重知道吧,别弄得还得不偿失,成是好事,不成是命,是吧?”笑嘻嘻地拿胳膊撞了下缑钟齐。
这也太佛系恋爱了?靠神交么?又都去看低头啃玉米的缑钟齐。
“她主要是考虑,上了大学就把我蹬掉,异地比较方便。”缑钟齐笑着拿胳膊轻轻撞下她,“是吧?”
“呸!”周以庆指节顶他眉心,往他嘴里塞了半块儿啃剩的翅。
众人挪开眼——他妈的还是在撒狗粮啊。
游凯风现在人生关键词有三:迷茫、迷茫、迷茫。要他摸着良心说,他算是能听懂里上那回,老班对他说的那番话了。可以尝试,别太热爱,因为当真了就会受伤。他现在还不敢腆着大脸管里影无缘就当成个什么人生挫折,但不甘心、不服、沮丧、自我怀疑、怀疑别人,一样样儿的他全能体味了。算了就当个咸鱼晒着吧,这想法间歇性冒头。以至于他觉得自己还是少了点搞艺术的傲骨,一种不愧于自尊的,但在这个年代或许已经不适配了的孤洁。
“河传新传湖传,几个传媒学院选呗。”游凯风吐掉嘴里嚼烂的里脊,冲着李鸢直皱眉:“里脊糊了,大师傅注意点儿火候。”
李鸢放下烤网,一根竹签子射过去,快如疾风势如闪电。
陆清远嚼着跟烤豆角,问他:“你甘心啊?”
“这问题吧——你其实真高看我了。”游凯风躲掉了李鸢的暗器,颇自满于反射弧,吸了口气,鼓了下胸膛,憋了一刻,再缓缓叹出:“我的能力还和我的想法不成正比,想我那会儿,其实不叫有热情有执著心吧……”舔了下嘴巴,“自负,有点儿。”
自我剖析的时候闭嘴听就行,跟着附和那叫情商负数,就都没接他的话。
“说我,你呢?”游凯风来记反杀,掉头问陆清远:“你模考不进步挺大么?真难为苏起了,辅导你这么个小脑比大脑好使的二百五学习,简直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一句七言诗引用得精准劲健,一桌人乐得够呛。
陆清远桌下踢他胫骨一脚,比了根颀长的中指:“滚蛋!”
苏起笑笑没说话,迎风拨了下短发。她这静静就好比是个软性的提醒,让所有人都明白,都忌惮,都谨慎又谨慎地绕过去。绕过即是彭小满,也避免些敏感的,跌宕的,未解的是是非非,而气氛温融地谈起了自己对这个转学生的初始印象到最终印象。说来说去,就是个完美人设逐渐崩塌成乡土谐星的过程。
“真的,就一个想法,精致还高冷,一定是个不爱说话的主。”缑钟齐推了下眼镜,又拍死了只蚊子,笑:“结果真就没怎么说过话,坐那儿也不吭声,还动不动仰望四五度角看窗外。”
“我当时……可能在想今晚数学作业抄谁的,都不认识。”彭小满摆摆手,随嘴自黑:“其实都是假的,你不知道让一个缺心眼扮高冷有多难,我毕生的演技都交代进去了。”
“结果你跟李鸢拉架那事儿我真没信,在我眼里你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周以庆下巴冲李鸢抬抬:“李男神,在我眼里就是没事儿不跟你交心的小聋瞎,小满你就是个拒人百里外的小公举。”
李鸢光笑不说话。彭小满一哆嗦,扔掉签子,“别侮辱公主这个词了。”
“我当时就觉得这小子阴嗖嗖的,别是个玩心眼子的。”游凯风又来口哈啤,“结果偷完枇杷就破案了,也是个脑子不上弦的。”
续铭补充:“还是个段子手。”
彭小满一点不否认,甚至很快乐,所以笑个不停。
陆清远来厕所放水,洗干净了手,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默默盯了会儿。出来被挡了一下,一怔,李鸢倚门上在。
“你要上?”,“找你。”
续铭家雕花的磨砂窗,模模糊糊映着院子里的黄色,隔音做的好,几个人间断的笑语轻言也细弱弱的。
“我反正是想复读。”陆清远退回厕所,手撑着续铭家洗手池拨弄瓶瓶罐罐,发觉他家一点儿男人用的东西都没有,刷牙杯也就两个,“你别看我一体育生,还挺穷讲究呢,专科我还真不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