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空单独喝几杯!”他捧着香槟,跟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御用男主这样叮咛,又目送他顾不上礼服的凌乱,一溜烟开车驶上法国小镇梧桐下的窄路。
祝炎棠在十二点前赶到了那片有着荧幕的沙滩。闲人都散尽,海也蛰伏,有人在等他。
他停下车,捏紧戒指盒走近。
“祝老师,”吴酩站起来,远远地唤,远远朝他跑来,“祝老师,你太棒了!”他好像一时词穷。祝炎棠也是词穷的,他想过很多很多骚包的套路,惹得吴酩脸越红心越跳,那越好,可此时,当他捧着自己的一生,像捧着一座快要化成熔岩的山,一片即将涌进江河的湖……当他要把这些要交到这个人手中时,脑海中剩下的只是简单的念头,给他戴上戒指,抱住他。
于是他照做了,月光引着潮汐徐徐涨退,青光大亮,内侧小小一行“Rose of my life”像契文一样显现,吴酩引着祝炎棠,把沉沉的、凉凉的指环互相穿上手指。
“你愿意嫁给我吗?愿意吗?”他们互相问。“愿意,愿意。”又互相答。
于是,一天也等不及地,秘密终于在月光下完成了,变成直白的誓言,第二天朝阳升起,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会变。
该得到的都得到,该失去的也不惋惜。因为手中这份坚守从此谁也不能质疑。
祝炎棠忽然觉得微醺,纵使他千杯不倒,纵使他一杯也没喝完。他抱紧吴酩沾了不少砂砾的身子,又去抚摸他湿漉漉、沙乎乎的脸,拉着他一同在沙滩上坐下。“老婆,”这回终于是底气十足地叫了,“我喜欢你。”
吴酩轻轻地吻他下唇。“我也喜欢你,祝老师。”
“我爱你。”祝炎棠又道。
吴酩握紧他的手,摩挲着两人的戒指,含着他的双唇。“我也爱你。我爱你。”
祝炎棠笑了,一根一根捋过吴酩的指节,和他相扣。“You are my one true love,”他突发奇想地唱起一个美国女歌手的歌词,这是整支歌的最后一句,他单手捧起吴酩的脸蛋,笑吟吟地,和原唱一样重复,“You are my one true love!”
“干嘛!”吴酩戴了戒指还是会不好意思,没使劲地搡他,“不许突然煽情!”
祝炎棠靠在他肩头乐:“那就,换一首,”他贴近吴酩耳边,用粤语,“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望向孤单的晚灯……”
他又去吻吴酩,那意思是,跟我一起唱,“……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满带理想的我曾经多冲动,屡怨与他相爱难有自由,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的说声——”
吴酩终于开口,好像在同学面前表演才艺的高中男生,和祝炎棠一样,略沙哑,同一团微醺的酒气聚在两人唇齿间,“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喜欢你。
最喜欢你。
就是喜欢你。
“哎,祝炎棠,”吴酩突然不唱了,异常清醒道,“你没喝多少吧,怎么跟喝醉了似的。又肉麻,又不乱摸……”
“我有吗?”祝炎棠惬意地伸直双腿,不管自己皱巴巴的礼服西裤,他看着吴酩。
“您不是千杯不倒吗?”吴酩不怀好意地笑了,“还能清醒地把我送医院,还亲我两口,还能辨认出春药把我拽回屋去,还能头一回上床就把我搞晕了……”他开始算旧账。
不过,祝炎棠素来是不怕旧账的那一类,吴酩越这样逗他,他就越来劲,“这次不是。就是醉了,不骗你的,”说着,他好像坐不稳,也笑了,耍赖地搂紧吴酩的腰,一起倒向沙滩表面,口气也好像回家找老婆承认错误的醉鬼一样,断断续续的,“喝过你,这次是真的,要醉到死啊。”
《酩酊》正文完
番外一《红玉观音》
这是梦,可祝炎棠气得要疯,黄昏熏暖,罗帐轻薄,灯烛摇曳,屋里气味甜得就像洞房。不对,就是洞房,他的吴酩,他冰雪一样的新娘子,就那么躺在红艳的床尾,皮肤白得快要融化,却被一个人压在身下,胡乱扑腾,哭叫着喘,两腿被掰透,开开合合地颤动。
“哈……祝、祝老师!”祝炎棠明明白白地听见吴酩这么喊,看不见脸也知道是哭狠了,受的委屈大了,要他救他,可他偏偏钉在床边动弹不得,可他偏偏又一点也不差地看清楚,那野狗般摁着人作恶的,该死的家伙,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