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的陈家洛还只是个刚从农村出来的老实孩子,脸立刻就红了,却仍旧老老实实的回答她:“嗯,你怎么知道的?我妈生我的时候,不知道取什么名字,我爸说人家金庸是写书的,有文化,就……就借了一个刚好姓陈的名字。”
第二次见面,是在学校人工湖旁边儿的林荫道上,舒心上课迟到,一路跑得飞快,正好撞上了边看书边走路的陈家洛。
舒心连连道歉,陈家洛抬起头来,脸唰的一下又红了:“是你啊!”
舒心顾不得那散落一地的书籍,只能边跑边回头,连连作揖:“啊!陈家洛啊!还好是你!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着去上课呢!等我下课请你吃饭算道歉啊!”
两人之间就是这么热络了起来。
然后是大二的那个冬天的早晨,舒心一如既往的戴着白色的绒毛帽子、缠着米色的绒毛围巾哆哆嗦嗦去跑步,一直跑完了整整三圈,那个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一起跑了三圈、听她打了三次招呼的人才跑上来,等在操场边。
一直到舒心都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去吃早饭了,磨磨蹭蹭的陈家洛才快步跑了过来,紧张的看着舒心,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大声吼:“舒舒,你……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我……我会对你很好的!”
四下安静了片刻,然后,操场上的人群嗽然大声起哄。
最后,是大四毕业的夏天。
晒黑好多的陈家洛仍旧是从那条熟悉的林荫道上跑过来,笑容却格外灿烂。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两枚戒指递到她面前,大声的道:“舒舒,我们结婚吧!我会对你很好的!”
好笑的是,求婚的男人却先一步在她惊讶的眼神中红了脸,却硬是鼓足勇气道:“我以后一定会给你买更漂亮的戒指的!”
舒心从呆愣中回过头来,狡黠的眨眼:“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得回家问问我妈!”
陈家洛顿时呆住,继而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转身又有些担忧,于是一个劲儿的问舒心:“舒舒,伯母有什么爱好没啊?伯母平时都喜欢做什么?伯母……”
他像个毛头孩子一样紧张,那些问题直问得舒心在明媚的阳光里大笑了起来,怎么都停不住。
一步一步朝前进的记忆像是忽然卡带了一样,只不断的回放着那条林荫道,不断的回放陈家洛大声的誓言,还有他脸上的紧张以及激动的红晕:“舒舒,我们结婚吧!我会对你很好的!”
或许是陈家洛的声音太大,或许是回放了太多遍,让舒心终于可以挣脱这场甜蜜到残酷的梦魇。舒心醒了过来,唯有枕头边湿了一大块。
舒心摸着枕边的湿痕半晌无语,然后抬起了手,盯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样式很朴素,很合舒心的心意,只不过过了这么好几年了,颜色已经有些暗淡了,即使对着灯也反射不出动人的光彩。
只是银的而已,公司里的同事甚至还笑过她,可她戴上以后就再也没有取下来过,哪怕后来两个人的生活好了,有能力买更好的戒指了。
到底,只有这枚戒指是二十二岁的陈家洛打了一个暑假的工为她买的。
她始终是恋旧的人,因为陈家洛是第一个向她表白的男孩子,第一个向她求婚的男孩子,第一个让她喜欢上的男孩子,她也就顺理成章的与他结婚,然后准备生子的。
她看重的不是这枚戒指,而是陈家洛的心意。
也正是这样的东西,让虽然不算大家小姐,却也是中等人家出身没吃过什么苦头的舒心同意嫁给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
可是,如今,这种让她最珍视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舒心转动着戒指,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把它从无名指上取了下来。
舒心将戒指放在床头,再不看一眼。只不过,无名指上一圈儿深深的凹痕却已经去不掉了。
舒心摸出手机,在电话薄里翻了好大一阵,才翻出公司里一个法律顾问的电话号码。
那个法律顾问姓沈,是个二十七八的男人,样貌英俊,能力又强,不但在业界的口碑很不错,据说在女人堆里也很吃得开。
舒心只跟他见过一两面,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竟像是对她很感兴趣似的,还半强迫似的给她留了电话号码,妖孽一样一个劲儿的笑,连连道:“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哦!我一定会帮舒小姐的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