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_作者:书海沧生(294)

  不再适应阳光,不再适应黑夜,他只是尽量,让自己适应陆流。

  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明明没人,绑着他的手脚。

  有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温和有序,像做数学的方程式,一步一步。快乐,悲伤,从没改变过。

  他抬眼,阿衡走了过来,手里还有两个水煮蛋。

  她递给他,说你吃。

  表qíng淡淡的,没有什么qíng绪,更没有昨晚的歇斯底里,好像,所有的qíng绪,都掏空了。

  转了身,蹲在暖气片旁,烤毛巾。

  言希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吃东西,头发险些沾到牛奶上。

  两个人,各做各的,qíng绪互不相连,漫不经心。

  言希喝完最后一口牛奶,阿衡站起身,搓搓手,说你什么时候走。

  言希嘴上有奶糊子,用手抹了抹,轻轻开口,我有……三天的时间。

  他说,我有三天的时间,和你在一起。

  阿衡愣,问,是这次有三天的时间,还是一辈子只有三天。

  言希很沉默,半晌,才开口,不知道。你结婚的时候,我会去,你生子的时候,我也会去,看你。

  阿衡说,我结婚的时候,不给你发喜帖,家具送到就够;生孩子,孩子不姓温不姓言跟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你不如,等我死了,再去探望。

  有人咣咣敲门,阿衡去开门,是tom,jenny,fabio仨。

  Tom还是那副腼腆的样子,笑着说,wenny,我们报了个旅行团,三日游,你要不要去……呃,你有客人在……that boy?

  Jenny看到言希,笑了,hey,boy,你找的原来是wenny。

  言希点点头,笑了笑,不说话。

  Fabio耸肩,wenny,你,好吧,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阿衡问,你们要去哪儿玩。

  Fabio靠在木门上,微笑,随便逛逛,来这里,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玩。

  阿衡转眼,看着言希。言希点点头。

  她说,好吧,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Jenny笑得夸张,girl,就差你人了,食物早上去Carrefour准备过了。

  新年的第一天,报团的人,却出乎阿衡意料,很多。大概有许多北方人,转换观念,来南方过年,也未可知。

  座位大概有三十个左右,阿衡言希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fabio他们坐在最后一排,不间隔的四人位子,嘻嘻哈哈,听歌,用英语快速jiāo谈,前面的大爷大妈,小伙子大姑娘的,清一色儿黑眼珠,看着这仨,蓝的,绿的,真好奇。

  走半路,大伙儿都困了,在座位上东倒西歪,睡得迷迷糊糊。

  言希一路上,跟哑巴一样,只会点头摇头,好像宁愿让大家以为他是哑巴,也比知道自己是聋子好一些,掩着盖着,不知是个什么心理。

  他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飞过的风景,渐渐清晰。

  已经两年,在那样混沌的环境中,除了陆流还是陆流的生活,拿止血钳钳制的血液,有了舒缓的流淌。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是阿衡。

  他觉得自己像吸食了大麻,无端地想要快乐,想要放肆。

  阿衡淡淡微笑,她轻轻拉言希的衣服,他转了身,眼睛gān净而畏缩,看着她,暖洋洋的。

  她却伸手,把他的头压到了座背之下,凑上去,亲吻他的嘴唇。

  她不说话,眼睛温和澄净,什么都没有,只是捧着他的头,伸出舌头,亲吻,撬开他的齿,温柔而柔软。

  四周一片宁静,只剩下车行驶时,与高速公路摩擦的声音。

  咣咣,当当。

  她这辈子,最放肆的时候。

  没有人,没有呼吸,不停地亲吻,他的面孔,他的嘴唇。

  他的眼睛,瞪得真大,瞳孔几乎,缩于一个焦点,她的眼睛。

  言希无法呼吸,口中涌动的都是阿衡的气味。

  忽然,眼睛有了泪,他想,我都丢了什么啊。言希,你他妈的都丢了什么。

  她追逐他的舌头,动作生涩,莽莽撞撞,却很是温柔,仿佛chūn日中点燃依偎的第一抹松香。

  他抓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含住她的舌,耐心指引。

  他们忘了时间,把亲吻当做一场消磨时光的大事,认真专注。

  他掉了泪,她看着他的眼泪,眼睛平静,只是不停索取他口中的最后一点热乎气儿。

  好像,这是个,将死的人。就剩下,这么点证明还活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