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_作者:书海沧生(60)

  “言希,写作业,有那么,辛苦吗?”

  少年愣了,和缓了眉眼的坚冰,半晌,皮笑ròu不笑——“温衡,为了这么大点儿事,你值当吗?”

  生气的是你,闹别扭的是你,摔东西的还是你。

  阿衡叹气,觉得自己冤枉。

  “知道了,我会写的,你走吧。”言希垂了头,靠在chuáng边,淡淡开口。

  哦。

  阿衡点点头,起了身,膝盖有些麻。

  她掩了房门,走下楼,李副官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听着收音机,睡着了,微微的鼾声,在安静空旷的客厅中很是清晰。

  夕阳的影下,满室寂静。啪嗒啪嗒,响着的,是挂钟走过的声音。

  温家,虽然算不上人丁兴旺,却比这里温暖许多。

  阿衡如是想着,抬起头,又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照片。一帧帧,绚烂勃发的色泽,抓拍的一瞬间,温暖得无以复加。

  可是,美好留了下来,在寂静的空气中沾染了冰凉,有几分温暖,就有了几分寂寞。

  阿衡的心,一瞬间,像被猫爪子挠了一般,开始随着心跳作痛。

  她想起了言希生病时讲的那些往事。

  那么虚弱的声音,那么嘲弄哀伤。

  她想起言希捧着蛋糕递给她的微笑。

  他对她说——“温衡,云妈妈托我给你买的。温衡,她让我对你说——生日快乐。”

  那语气,羡慕到嫉妒。

  他害怕别人打破他所拥有的寂寞,因为,寂寞是很qiáng大的盔甲。

  只有,背负着qiáng大的盔甲,才是完全qiáng大的言希。

  她从未曾料想自己,竟能望见这少年到这般地步。可这一刻的福至心灵,实在出乎她内心原本的迟钝木讷。

  以前,望着言希,模糊时,是隐约的好奇和美感。

  现下,清晰了,却是惧怕和怜惜。

  她惧怕着,这怜惜会随着时间缓缓清晰,推进骨髓。

  可,望了那些照片,许久许久,终究还是顿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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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希再次看到阿衡,也不过半个小时之后,他用着美术体划完英语作业的时候。

  “你没走?”他愣了,纤细的指缓缓转着笔。

  “你饿吗?”阿衡不着边地反问。

  她的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扑鼻的香味。

  “排骨面?”少年吸了口气,轻轻探头。

  “厨房里,有排骨,有面,刚巧,都有。”所以,就做了。

  阿衡有些不自在地解释。

  所以,你要吃吗?

  言希满脸戒备,狐疑,大眼睛澄净而戒备——“啊,我知道了,你肯定下毒了!”

  “嗯,下毒了,你不吃,我喂卤ròu饭。”阿衡微笑,走到窗前,小鹦鹉正在懒懒地晒月亮,看到她,噌噌扑棱起翅膀,绕着碗,转呀转,小眼睛亮晶晶的,边转边叫——“卤ròu卤ròu!”

  言希笑——“怎么这么小心眼,不就撵了你吗?”

  随即,弹了小鸟儿的脑壳儿,小东西,绕得太快,惯xing使然,啪叽,撞到了窗户上。

  他抢过她手中的碗,手背微微抵唇,黑黑亮亮的眼睛,笑意天真浓烈了几分。

  这少年,随意扒开英语的五线谱,黑乎乎的脑袋埋进了细瓷碗中。

  他吃得香甜,阿衡想起了少年饭盒上戴着小发卡俏生生的小猪仔。

  笑。

  趁着言希吃东西的时候,阿衡从角落里拾起了游戏手柄,盘坐在地板上,拿着螺丝刀,专注起手上的工作,敲敲打打。

  “你在gān什么?”言希吸溜吸溜。

  “哦,这个,修一修。”阿衡并未抬头,轻轻转着螺丝刀。

  “你会吗?”继续吸溜吸溜。

  “试一试吧。”阿衡呵呵笑。

  “试坏了,你赔不?”少年问得理直气壮。

  “已经坏了。”阿衡微笑,提醒他。

  “要不是你,我会摔吗?这个手柄,可是少爷我千辛万苦才从大姨妈家抢回来的。”少年慷慨陈词。

  “已经,修好了。”阿衡微笑,抿了薄唇,上紧螺丝,轻轻把手柄递给少年。

  言希接过,晃了晃,没有松动的杂音,知是修好了。

  想起了什么,煞有其事地把手柄贴在耳边,倾听着,专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