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明在电话里叹气,“你上半辈子的经验都学哪儿去了,全压在一家的身上,你有百分百的把握吗?那么多客户为什么只有他们家点了头,你不留个心眼?哥们,你有点魔怔了。”
“他们家三代人都在D市扎根,基础肯定没问题。”贺承捏着烟,咳嗽了两声,“只要款拨下来,我手上就有足够的资金去运作。”
“不是,如果是你,你会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子拨款吗?”白锦明快被他气笑了,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又皱眉,“你在抽烟?”
贺承没有理他。
白锦明隐约察觉到不对,直起身子,“贺承,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我听说你爸正在把你手上的股回收,你再在D市待久一些,就真的没办法回去了。”
贺承自然知道贺靖堂在做些什么。他自己的资金缩水得厉害,贺靖堂在用这种方式逼他回去。
把人赶跑,又偷偷压榨着让他不得不回家,这样一来贺承就成了一事无成的败家子,下半辈子除了被父亲捏在手里,什么都做不了。
贺靖堂总是想掌控他的人生,觉得他丢了贺家的面子。可贺承从来都没有遂过他的心愿。
白锦明谨慎地分析着,“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趁着没摔得太惨的时候回去攒攒人脉,等时机到了再回来也不迟。许然那样子也不可能再去其他地方了,你就算奔着他去,他还能跑了不成?”
贺承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林燊牵着许然满脸温柔笑意的画面。
“来不及。”贺承喃喃着。
“什么?”
“没什么。”贺承说,“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白锦明劝不动,也只能尽力帮他。贺承混蛋了点是没错,可好歹是生意伙伴,又是朋友,他实在不忍心看贺承落魄成一无所有。
C市和D市相隔甚远,白锦明不知道,贺承现在的样子已经接近崩溃。
但贺承自己却并未察觉到这一点。
他开始流连酒吧,开半个小时车从城市这头穿越到那头,就因为许然的家在附近。他就想看一眼,好像个受虐狂,必须看一眼才能安心,即便是看到那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不过大概是为了躲他,他再没遇见过许然和林燊。
倒是总能遇见不想看到的人。
那个小鸭子怕是蹲点在酒吧里守着,一看到他进来眼睛亮得跟什么似的。
“哥,”他扭扭捏捏地蹭上来,“你又一个人来喝酒呀?”
贺承厌恶地推开他,“你离我远一点。”
“我又没做什么。”男孩委屈地说,红润的唇撅得老高,“你怎么这么讨厌我啊。”
“我讨厌你们这类人。”贺承冷冷地说,“你赶紧去找下家吧,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要我啊,你是我第一个鼓起勇气搭讪的。”男孩说,“要不我陪你聊天吧,不收钱。”
见男孩实在是赶不走,贺承只能默认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我叫Andy。”男孩道。
贺承冷笑着瞥了他一眼。这孩子从名字到打扮都透着俗气,唯独脸好看一点,还因为不会化妆而弄得脏兮兮的,看着心烦。
但这种感觉,怎么说……有种刻意迎合的小心翼翼,加上他年龄不大,反而让人有些心疼。
贺承问他,“你多大?”
“十九。”
“怎么不去上学,来做这种事?”
Andy笑笑,“没钱嘛,家里又因为我这样,把我赶出来了,不挣钱没办法吃饭呢。”
酒保给贺承上酒,看了Andy一眼,迅速别过头去,决心不招惹是非。
贺承对他凄惨的人生没有兴趣,单纯是想听人说说话。以前他工作烦心的时候许然总会帮他洗头,在浴室里轻声说着安慰的话,有点烦,但配上手中按摩的力道也确实足够安心。
“你会给人按摩吗?”贺承忽然问。随即又补充道,“只按头。”
Andy一愣,“会……”
贺承一口将酒喝干,说,“走。”
两个人来到附近的宾馆,进了门,贺承先把Andy推进了浴室,“把妆卸了,看着糟心。”
Andy出来的时候身上裹着浴袍,脸颊因为热气而有些涨红。看来是觉得会做全套了,贺承觉得心累,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听不懂人话。
卸了妆后的男孩面容不似灯光下美艳,反而有种少年的单纯感,贺承看着他的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然后他意识到,这孩子的表情跟少年时的许然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