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樱桃,绿了芭蕉_作者:扫雪煮茶(252)

2018-05-27 扫雪煮茶

  周正君额头渐渐有汗渗出。这个客厅,有着华丽陈设,水晶吊灯、繁复花纹蕾丝桌布,以及又宽大又舒适真皮大沙发,受到客人赞赏。可是他却如坐针毡。

  “你——是怎么认识茹芸?”四老爷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拖长了腔调问周正君,“认识她多久了。”

  “我和四小姐不怎么熟,”周正君结结巴巴地,“我和俞友诚是同学,最近常和倩芸一块玩。是倩芸央我……”他舔了舔嘴唇,有些犹豫该不该讲下去。

  四老爷冷笑起来,“这么讲,你和倩芸——嗯?”

  “我们常在一起玩。”周正君两只手手指头都扭在一起,“有一天我们去看戏,倩芸央我帮忙,讲她四姐宁肯寻死也不要嫁……她不能看着她四姐自寻死路,她很伤心,我……我不该心软。”他被四老爷凶狠眼神吓住了,结结巴巴讲完这几句,再不敢作声。

  四老爷脸色很不好看。他们前脚找到祥云公寓,大太太后脚就带着倩芸回了锦屏,摆了是不肯再管茹芸。茹芸在楼上哭那样伤心,肯定是吃了大亏。

  四老爷这辈子几时吃过亏?他凶狠盯着周正君,“原来是你和倩芸合伙把茹芸拐走了,来人!”他厉声高喊:“给巡捕房打电话,请杜探长来一趟。”

  四老爷尖厉声音传到茹芸耳朵里,茹芸身体猛然哆嗦了一阵,她扑到四太太怀里,哭着说:“妈,不能让巡捕房晓得。他……他拍了我裸……照片。”

  “什么?”四太太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用力抓住女儿胳膊,指甲深深陷进茹芸细胳膊,“什么照片?你为什么要拍那种东西?”

  “呜呜……我不要活了。”茹芸羞愧说:“他讲那是艺术美,劝我为艺术献身。”

  “我要杀了那个坏蛋!”四太太愤怒操起一把明晃晃剪刀,冲进客厅,她揪住周正君,拿着剪刀用力朝他身上戳。

  周正君拿胳膊护着脸,胳膊上被戳了好几个深深口子。他疼尖叫:“救命,杀人啦,救命,杀人啦。”一边推开四太太一边朝门口跑。

  四太太喘着气,举着剪刀就追。四老爷不晓得缘故,袖手站在一边喝道:“一会巡捕房人来,看见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不能让巡捕房人来。”四太太鼻孔都在喷火,“把这个拆白党捉住,我要杀了他。”

  周正君本来就是个活泼年青人,鲜血让他身手变得更加敏捷,他冲出了几个听差包围圈,攀上铁门,几十秒钟时间就冲出了樱桃街。滴着血青年在马路上狂奔,引得拉黄包车车夫、卖报纸小贩都对着樱桃街指指点点。

  四老爷把冲到铁门边四太太扯回家,喝道:“你发什么疯!”

  “不能让那个坏蛋走呀,把他捉回来。”四太太头发散乱,她举着剪刀大喊大叫:“我要杀掉他。”

  四老爷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板起脸喝退姨太太们,冲着楼上大喊:“俞茹芸,你给我滚下来讲明白。”

  “妈,不是他。”茹芸怯生生从楼梯上伸出半边脸,“不是这个周正君。”

  四太太仿佛中了神仙定身术,突然停止不动,直直看着女儿。茹芸羞愧难当,拿手帕捂着脸痛哭。四太太尖叫:“你这个死丫头,死气我了!”她朝后一倒,晕过去了。

  四老爷喊来老妈子把妻子架回房间,又怕茹芸逃跑,亲自拉着她胳膊,把她拉扯到四太太卧室里浴室里锁起来。

  四太太醒过来,没有看见茹芸,急要死,一边爬起来一边喊:“茹芸哪?”

  “锁在浴室里了。”四老爷冷淡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作孽哟。”四太太痛哭流涕,“茹芸被人骗拍了那种像片。”

  “是那个周正君?”四老爷大怒。

  “不是!”茹芸无力捶着门,哭泣,“是陈伯昭。他是从法留学回来画家。”

  原来茹芸在周正君寡婶家亭子间住了小半个月,嫌房子小不方便,又嫌那位周婶婶管东管西不自由,就在同弄堂另外租了一间前楼搬出去。

  她离开俞家时带了几百块钱现金,还有几只镶宝石金镯子和一根大黄鱼,自觉手头宽裕,不只大方添置家具,还在劝业所雇佣了一个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