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夏了冬天_作者:徐徐图之(20)

2018-05-14 徐徐图之

  夏岳一怔:“啊……什么时候的事?”

  迟立冬道:“肝病,就是我毕业那年,十月四号。”

  夏岳道:“我刚走。”

  迟立冬道:“嗯。”

  夏岳道:“我去你家那次,他送我一幅他的书法,可是我后来搬家次数太多,已经找不到了。对不起。”

  迟立冬道:“没关系,他喜欢你。”

  他父亲当年七月底被检查出肝癌,已经是末期,在医院撑了两个多月,撒手人寰。

  八月份时,他在同学群里看到有人说夏教授住院,大家相约去探病,他没能抽出身。

  九月初,同学群里又说夏教授办了病退,儿子夏岳也退了学,要出去和定居海外的女儿团聚。

  “我刚到英国的时候,给你寄过东西。”夏岳道,“你是不是没收到?”

  迟立冬茫然道:“没有啊。”

  夏岳说:“我就猜是丢了,那几年海外寄回来的包裹常丢,我姐给我寄东西我也老是收不到。”

  迟立冬道:“你给我寄了什么?”

  夏岳道:“没什么,英国土特产。”

  迟立冬不太信,但夏岳显然不想说。

  夏岳道:“是因为你爸的事,你才没有回去做教练?”

  迟立冬道:“对,家里没人了,我只能回去帮忙。”

  夏岳同情道:“很难吧?你连两位数加减法都算不清楚。”

  迟立冬挠挠头,说:“也还好,我有个朋友很厉害,过来帮了我不少忙,前期基本上都是他带着我入门的。”

  夏岳道:“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我认识吗?”

  “……”迟立冬道,“你不认识,是我以前练散打的队友。”

  夏岳“哦”了一声,说:“运动员能这么厉害,也是很少见了。”

  迟立冬生硬的:“啊……你爸呢?”

  夏岳道:“在新西兰啊,跟你说过了。”

  迟立冬道:“那你姐姐呢?我记得她是在欧盟什么部门做预算师?”

  夏岳道:“统计师,欧洲统计局的。她死了。”

  迟立冬:“……”

  夏岳道:“遇见个渣男,想不开,自杀。”

  迟立冬:“……”

  夏岳道:“这世上的渣男可真多。”

  第十六章 哥

  迟立冬自认是渣男,并不敢接话。

  随便聊了几句,就聊出了分开这些年各自经历过的至亲离世,天人永隔。

  也是很伤感了。

  “有烟吗?”夏岳问。

  迟立冬道:“有。”在楼下外套衣兜里。

  他未着寸缕,把浴巾摸过来,遮遮掩掩地围上。

  夏岳短促一笑,说:“你有什么我没见过?”

  迟立冬也笑了下,还是围了浴巾,下去把烟拿上来,点一支给夏岳,又给自己点了另一支。

  夏岳不再说话,默默抽烟,像心事重重,也像懒得说话。

  家里只开了一盏阅读灯,追光一样从屋顶直照在他身上,像艺术馆里的展品,就连光线照不到的阴影,也像是创作者精心的预谋。

  他抽烟很慢,不入肺,看来还是不常抽。以前他也不喜烟草,只在事后抽几口。总是很迷人。

  他从来就长得很好看,二十岁时多少还流于表面,经年不见,岁月令人沉淀,除了好看,还添了几分故事感。尤其这样不说话的时候,只是低垂视线,侧脸的剪影就是半场春光乍泄的老港片。

  迟立冬欣赏了片刻,越来越心虚。

  早年五官相似,气质也是一类,他沉溺其中还有理由,现在无论什么,都半分也不像。

  夏岳好得独树一帜,完全不与任何人雷同。

  可是,从前和现在,他想要夏岳,几乎都是伸手可得。

  看起来是夏岳对他呼来喝去,事实上他才是这段关系里主控的一方。

  谁爱得更主动,谁就失去主动权,反而是被动的一个,坐享其成。

  世上最不公平的,就是感情。

  不知道第多少次,他替夏岳不值。

  心里烦闷,他起身到了窗边,打开一点窗,散散屋里越来越重的烟味,也想透透气。

  雨势减小,雨滴如雾飘洒,丝丝秋风,不胜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