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陵皱了眉。
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又说出这样的话,江少陵纵使不感动,也该心有触动,但这日中午,温暖的阳光穿过窗户晃进他幽深的眼眸里,他盯着那袋感冒药,却有一股火气猝然窜起。
近几年,她何时善待过他?
几日前她在江水墅向他提出离婚,那么她现在是什么意思?丧事期间先给他几个枣吃,等丧事完再继续给他一棒子?
还是说,因为苏瑾瑜去世,所以她怜悯他,同情他?
谁要她怜悯他,同情他了?
江少陵越想越气,压着怒火问:“你身上怎么会有感冒药?”
“上午郑睿在镇上买的。”沈慈收拾碗筷准备出去,她有手有脚,寻思着无需等郑睿回来帮她刷碗善后,像这种活她完全可以自己搞定。
这句大实话沈慈不该说,因为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江少陵忽然冷冰冰地看着她,目光宛如雷雨夜波涛汹涌的海平面,不仅令人窒息,更像是结了冰一样。
猝然接触到这么冰冷的目光,沈慈完全是云里雾里,她有说错什么话,还是做错什么事惹他不高兴吗?
这人人格实在是太分裂了。
“出去——”
卧室里,人格分裂的江少陵怒极反笑,毫不客气地甩了两个字给沈慈,语气格外的重。
中午12:42分,沈慈端着碗筷蹲在院子里已经很长时间了。十分钟以前,江少陵当着她的面把感冒药扔到了窗户外,她一言不发地走出去捡感冒药,不停的告诫自己:苏瑾瑜死了,屋里那人原本脾气就很怪,如今情绪不好,火气旺,那也是人之常情……
沈慈疏忽了晨间那场暴风雨,有几包感冒药被摔破,药丸和药片散落的到处都是,另外还有几包感冒药浸泡在院内坑坑洼洼的泥水里,继续服用是不可能了。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怒火,沈慈将刚才在屋里发生的事情,简单地梳理了一遍,想要窥探出他的怒火踪迹,倒也不是难事。
问题出在感冒药是郑睿买的,而不是她?
沈慈只窥探到其一,至于其二则是取决于江少陵心魔滋生——
误会感冒药是沈慈买的,他火气蹿升,怀疑她心怀鬼胎,但心里没有丝毫波动那是骗人的。
落实感冒药与沈慈无关,他火气加倍,相较有心买药,无心买药最可恨。
她当真无心吗?
不,她的无心仅限于自己,反观她的有心倒是毫无保留的全都给了林宣。似是一种讽刺,一月份叙利亚帕尔米拉,她察觉林宣感冒,曾亲手煮了一碗汤端给林宣……
林宣……林宣……
仅仅只是想起这个名字,就足以令他火气难忍。这把心头火虽然被他发了出来,但他情绪不见平和好转,反而越来越糟。这份糟糕来源于他刚才的语气,他从未对她说过那么重的话,她刚才一声不吭地走出去,院里院外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在院子里做什么?怪他、怨他,还是正在独自生闷气?
十分钟过去,他隐忍地咬着牙,她没有进屋。
二十分钟过去,他放松面部表情,靠着床头耐着性子等着她进屋。
半个小时过去,他忽然掀起被子,穿上皮鞋离开了卧室,走出主屋,院子里却不见沈慈踪影。
应是感冒作祟,阳光下江少陵身体乍寒乍暖,头晕得厉害。
沈慈在孙婶家。
中午孙婶操持完家务,记挂江少陵的身体状况,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江家老宅。
这里是杏花村,几乎每户人家别墅外都栽种着杏花树,伴随着一场春雨侵袭,杏花花瓣落了满地。孙婶来到江家的时候,沈慈正蹲在大门外用杏花花瓣在地上拼贴出了一个大大的“江”字,不是一般的清闲无聊。
杏花村不大,所以有关于“江少陵的媳妇来到了杏花村”,短短一中午几乎传得人尽皆知,孙婶不可能不知道。江家院门外,孙婶初遇沈慈,却已断定她必是“少陵媳妇”无疑,只因她那头醒目的白头发。
陈叔说:“少陵媳妇长相偏清秀,虽然气质很好,只可惜却是一个少白头。”
陈叔言语间满是惋惜之意,在他看来江少陵现如今事业做得那么大,人又长得好,娶媳妇怎么说也该娶一个颜值与他相匹配的女子,就算颜值不相配,至少妻子也不该头发半白。
沈慈见有人走过来,站起身踢乱地上的“江”字,朝来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