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蓉轻瞥他一眼,端起面前的水杯喝水。随着动作,戴在手腕上的金属手环顺着小臂滑落下一小截,光泽闪耀。
“听说最近夏薇到处闹,我看你样子倒是很闲。”
背靠向沙发,何志斌舒展开一条手臂。他洗完澡不久,前额的头发上还带着点湿气,整个人看上去很干净。
“哪听说的?”
“她那个脾气,你还怕谁不知道。”
何志斌没说话,脸上是无所谓的冷淡表情。
细长的眼睛朝他扫一眼,孙蓉说,“今天过来什么事。”
他没有绕圈子的意思,“仁酒的代理,你这边有没有门路?”
“你想做?”
“那也要看做不做得下来。”
孙蓉盯着他看了一秒,笑了。
“真想做有什么做不下来的,地方就这么小的地方,人就那么几个人。”
她想了想道,“最近有好几个人在盯,你要是想做要趁早,不过开价不低。可以帮你去问问,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吧。”
“先问吧,其他的再说。”
“你是可以转行了,那些东西能赚几个钱。”
孙蓉看他一眼,笑,“话说回来,要是帮你拿下来了,我有什么好处?”
何志斌看看她:“看中什么了,跟我说一声。”
孙蓉嘴角一撇,有些轻蔑地笑了下。
这座城市里,有什么她看得上,买不起?
闲聊几句后,何志斌站起来要走。
“不在这吃饭?”2楼就有自助餐厅。
“下次吧,”何志斌说,“走了。”
男人的背影在门边消失,孙蓉坐了会儿,不急不缓站起来,捧着茶杯走到落地窗边。
楼下正对着停车坪,往外是一条喧嚣的街。下班高峰,路上车水马龙。片刻后,男人潇洒地从店里出来,上了那辆她回来时就注意到的黑色奔驰。
车从店门前缓缓绕上车道,汇入傍晚的车流。
从孙蓉那里出来后,何志斌去店里清掉了上个月的账。高阳在看店,两个人晚上一起叫了外卖。他从店里走的时候是9点多。
结束的时候他没有回家,车在马路上方向一拐,来到这个已经不算陌生的小区。
这是市里第一个有物业管理的全封闭式小区。然而十几年过去,小区已经老旧,草木杂生,晚上很暗。
车熄火后,何志斌松开安全带,靠着背倚静坐了会儿,拿起手机。
电话响起时,钟亭正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查资料。在按熄和接通之前,她犹豫两秒,最后还是接了。
“是我。”
“嗯。”
“在家?”
她又“嗯”了一声,看着笔记本屏幕问,“有事么?”
女人语气淡淡,男人反被勾起心火。
手上把玩着打火机,何志斌头朝座椅仰了仰,声音低懒,“下午的时候有个事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
“何家俊护工钱你不用出。我还给你。”
“不用了,”她把电脑放上茶几,缓步走到餐桌边倒水喝。
“他还要在家躺两个月,做点补偿也是应该的。”
她说完,他没有说话。
听筒里静下来。
何志斌说,“你下来,我就在你楼下。”
钟亭没说话。听着电话里的气流声,他摸了根烟点上,望着面前的一团漆黑,舌头抵了下面颊。
他带着点痞气地说,“给个面子,见一面我就走。”
钟亭把电话挂了。
何志斌把手机扔到一旁,坐着不动。
十分钟后,楼梯洞出现一个高挑人影,直直朝车走来。
暗暗地一声响动,何志斌解开车锁。
他抽烟时没开窗,车里乌烟瘴气。钟亭上车。他把车窗按下一条缝,侧歪着身体,眯眼看她。她穿着深色V领毛衣和紧身长裤,脸上没有一点妆,皮肤白皙剔透。
静了会儿,他把打开的烟盒递给她,为她抖出一支烟。
车内车外都很暗,也很静。缭绕的烟雾里,这样的暗与静有一种别样的氛围。钟亭侧过脸,盯着烟盒看了看,从中抽出一支。
何志斌笑笑,倾身过来给她打火。
烟头腥红刹那,指尖飘起一缕蓝色烟雾。钟亭目光淡淡,直视前面的暗夜。何志斌也点起一根,两个人静静坐在车里抽烟,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