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一转头,才看见是何志斌在说话。
早上她们暗地里讨论过他,觉得他外形不错,又冷冷地不怎么说话,有点酷。他忽然跟她们搭话,女孩脸上起了点红晕,看着他说,“没说,换好衣服就跟我们分开了。”
何志斌跟老万说,“我过去看看。”他从池子旁边上去,胡乱擦了两把身体的水。
老万问:“晚上还一起吃饭啊?”
“再说吧,到时电话联系。”
何志斌擦着身体往那头去了。
到几个池子转了一圈,何志斌去休闲区拿了两瓶矿泉水,最后终于在室内泳池找到钟亭。
泳池这边很冷清,一共只有三四个人。钟亭刚游完一轮,一条手臂搭在池边休息着,身体跟着水上下浮荡。
“一个人在这干什么?”闲步走过去,何志斌在她旁边蹲下来。
碧色的水一直淹没到她胸口,钟亭转过脸,脸上映着水光。
“你们泡好了?”她问。
“没有。”他扭开一瓶水,递给她,“看你人没了,过来找找你。”
钟亭接过来喝两口,放到旁边,“要不要下来游两圈,里面也是温泉水,温度刚好。”
何志斌蹲着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两秒,食指忽然拨了下她的脸颊,有些痞地问,“跟我比一个?”
钟亭莫名地脸红了一下,一时没说话,双手拢了拢湿透的黑发。
她反应这么大,何志斌挺意外的,似笑不笑地,“害羞什么?”
钟亭一时无语。
偌大的泳池里回荡着单调的水流声。他没再逗她,扯掉肩上浴巾,露出流畅的身体线条。向后退一步,跃身扎进泳池。
两个人游了半个小时后,各自去洗澡。
4点半不到,他们从温泉区出来,计划开车出去找点吃的。中午出来一起坐的老万的车,何志斌的车还在山上宾馆门口。
“你在这等等,我进去找老万拿车钥匙。”走出来了何志斌才想起来没车。
“别拿了,走吧,又不远。”钟亭叫住他。
顺着水泥路往上看,两排绿汪汪的树木。
何志斌问,“还有一段路,走过去你不冷?”
“刚泡的温泉。”
何志斌想了想,“那走吧。”
整个温泉度假村建设得颇有规模,上山的路平坦而宽阔,两边都是松林。车不多,隔很久才有一辆从身旁擦过。周围很寂静,两个人顺着道路闲步往上。
很快,他们离商业区越来越远,被淹没在秋山的风光里。
钟亭环顾四周。阳光和煦,风轻云淡,常青的松柏减淡了秋的深意。
忽然就想起退休后回归田园生活的父母。钟父最喜欢的诗是李大钊的《山中即景》,从她们姐妹识字起,反复要她们背诵:
云在青山外,人在白云内。
云飞人自还,尚有青山在。
都是简单的字句,孩提时无法理解。也就是这几年,才渐渐感知其中意蕴。青山岿然不动,一山拥四季,只可描述,不可妄断。歌咏、崇敬、征服,都是人世意淫。
两三年前,她有次去日本出差,忙完工作和几个伙伴去了一个乡野里的山村。有位朋友在山上研究了两年朴门永续设计,自己盖屋、种田,建果园,尝试生活的一切就地取材,回归自然农法。
她在那边住了三天。山的那头就是海,夜里拉开格子门静听,隐约能听到波涛拍打海岸。时间过去再久,暗夜里那邈远的沧浪声都不曾使她忘怀。
深山白云,明月湖海,过我眼即我有。经历便足够,不用痴恋。行走在静谧山间,抬头看看树梢间泻下的秋阳,钟亭的思绪一下子就飞远了。
“以前来过没有?”何志斌问。
“没有,我们那边好像也有温泉。”
“有是有,搞得没有这里好。”
钟亭说,“我妹在这边上大学的那几年,我倒是常来南京,算一算,三四年没来过了。”
“双胞胎不是干什么都喜欢一起,你们怎么没在一个地方上学?”何志斌问。
手抄在口袋里,钟亭笑了笑,“谁说的。”
又默默走了会儿,何志斌说,“我也在南京上的学。”
又补了一句,“不过没毕业。”
钟亭有点好奇,“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