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斌不动声色地查了账。账面一清二楚,简直不需要他费脑子。老万知道后帮他一打听,才知道高阳是被套在了赌场。大概了解了下中间情况,老万觉得高阳也挺可惜的,头一次玩就被人拉到了坑里。
赌博其实和毒\品差不多,别看他们平时牌打得不停,大家心里都有条线。真正沾上黄\赌\毒,倾家荡产的大有人在。老万知道何志斌气得不轻,他的意思,高阳要是真能把钱还了,就不要弄得太难看。毕竟他以前是跟在他身边的。生意人尽量不要交恶。
何志斌一直走到仓库里头,查看完剩下的货,又晃悠出来。
高阳慢慢站起来,看着他。
何志斌走到他面前,伸手拖来旁边的木椅。椅子脚蹭着水泥地,发出短促刺耳的声音。懒懒坐下,他在皮夹克里掏出烟点燃,抽了一口后抬眉,“坐吧。”
愣了一下,高阳重新在床上坐下,脑门瞬间涌出一层虚汗。
“跟我不少年了吧。”何志斌忽然问。
高阳张张嘴,“5年多。”
“小衣庄那边,头次是跟我去的?”小衣庄就是令他深陷的地下赌场。
嘴一撇,高阳眼眶红了,咽了咽吐沫,情绪有些激动:“后来是陈洋他们几个带我的……第一天晚上赢了3万,就昏了头了。不知道怎么地,见鬼了一样,一直输。我就想着,翻个本,翻个本就收……”
高阳抹眼睛,说不下去了,发出呜咽声。
何志斌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几分钟后,高阳目光闪躲地说,“志斌,钱我一定还你……我想办法还你……”
这些年,高阳是清楚他的。何志斌表面出手阔绰,其实在钱上从不含糊。他心里有一本清清楚楚的账。他爱钱,也计较钱。高阳跪在钟亭面前说怕坐牢,其实内心深处更怕的是何志斌这个人。
在高阳眼里,何志斌是个没有禁忌的人。
“你拿什么还?”何志斌看着他,烟灰弹地上,“5年多,老子就算养条狗也该喂熟了。”
高阳抿着唇,胸口呼吸起伏,不敢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嘴唇颤动,“我卖房子、跟我叔叔借……我肯定还……”
何志斌冷冷一哼。良久,他踩熄烟头,兴致全无地站起来。
没再说一句,他走了。
谈完了,结束了,最后的机会。
听着自己的呼吸声,高阳扭过脸,看何志斌即将在门边消失的背影。
“志斌!”他忽然大叫一声。
何志斌回头,同一瞬间,高阳拿起床边的烟灰缸,猛地砸向自己脑门。
天旋地转,鲜血直流。
……
抢救室的灯亮着,大门紧闭。
门忽然打开,戴着口罩的护士喊:“于桂兰的家属……于桂兰家属……”
坐在门口的老万站起来,看看钟亭,两个人走过去。
护士问:“你们是家属?病人现在抢救中,心脏血管要装支架,你们换鞋进去,具体医生会跟你们讲。”
老万:“不是,我们是家属朋友,家属赶在路上呢。”
护士皱眉,“家属还没到?这边要动手术签同意书了,你们赶紧打电话,心梗来得快,等不起……”
余光里看见那边有人影匆匆过来,站在旁边的钟亭心下一松,“家属来了……”
“怎么样了?”何志斌大步走来,头发有些凌乱,眉头紧锁。
老万把情况说得比较“轻”:“来得正好,是心梗,你跟护士进去看看,可能要做手术。”
“你是她什么人?”护士问。
“孙子。”
“跟我进来吧。”
护士放何志斌进去。
老万盯着再次关上的抢救室的门看了两秒,又看看钟亭,“过去坐吧,站也是白站,应该没什么事。”
老太太是晚上突然发病的,吃完晚饭说喘不上气。保姆先是让她上床躺了会儿,后来看她样子不对,就赶紧给何志斌打电话。连续几个打不通,情急之下才打给老万。她是老万介绍过去的,老万一听,找不到何志斌就找了钟亭。钟亭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和老万先赶到医院。
急诊的医生给老太太看了看,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大碍,给她挂了瓶水。谁知道一看片子,老人心脏三条主供血管堵了两条,吓一跳,立马打电话找主治医生过来。老万跟钟亭也吓到了,不停打何志斌电话,后来总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