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列车_作者:康城(90)

2018-05-10 康城

  钟父钟母给她们一人一支钢笔。

  钟沁拆开,朝钟亭挤眉弄眼,钟父宠溺地问,“想说什么?”

  “你们能不能有点创意,从小到大送的不是书就是笔,我跟钟亭又不是文学家。”

  他老公笑着在饭桌下握她的手。

  钟父笑:“你好意思说,看看你那一手字。赶紧把字练好了,孩子生下来也好做个榜样。”

  一桌人笑起来,一顿饭吃的轻松愉快。

  结束后钟沁和她老公出去饭后散步,钟亭在厨房帮钟母刷碗,钟母不让她动手,赶她去书房陪钟父说话。

  知道其中有深意,钟亭擦擦手出去了。

  “晚上非要赶着回去?”书房里,钟父收拾掉桌上的一些书本纸张,清理出一片桌面,给她倒上茶,忽然咳嗽起来。

  “感冒了?”钟亭帮他拍拍背。

  连着咳了几声,钟父喘着停下来,“前两天穿少了,在江边吹了点风。”

  “给你买的保暖内衣穿了吗?”

  钟父清清嗓子,点头,“穿了。”

  钟亭把茶杯递给他,让他润喉,“明天上午跟人家约好了,要去一个学生合唱比赛看看,不然今晚我也不用急着走。”

  她看看表,再坐半个小时就要去赶夜班汽渡。

  钟父咳完了,示意她停下,钟亭坐好。

  “天凉了,你也多穿一点,不要光顾着打扮。”

  钟亭笑,“我知道。”

  钟父看看她,过了会儿,低头拉开抽屉,找出张名片递给她。

  钟亭有些疑惑地接过来。

  “小伙子不是本地人,不过家里父母早年在这边呆过,跟你妈和我有点交情,现在人在我们这边农行的天江支行做行长,30岁,之前谈的女孩子家里没同意,折腾了下子也就分了。我跟你妈妈觉得这孩子还不错。”钟父喝茶,口气尽量平淡,“你看看怎么样,要是觉得还可以,就接触一下……”

  之前她在上海,他们想忙她的婚姻大事也是爱莫能助。现在不一样了。

  视线在名片上淡淡扫了一眼,钟亭说,“好,先认识一下,你们安排吧。”

  钟父前一秒还在打腹稿,没想到她干脆地答应了。

  知道他想什么,钟亭笑了下,“你们不用担心,碰到合适的我会放心上。我从来都不抵触婚姻。”

  她明白地表态,默契地,父女俩都想起了之前的小插曲。

  钟父想,孩子总要经历一些事才会成长。这样看来,上次那个女孩的事没有让他们白白受惊,至少让她对家庭、对父母有了更重的责任感。

  父女俩又随便聊了会儿,钟亭掐着时间赶最后一班汽渡离开。

  天气寒冷,一路车速都很快。

  从温馨的家中出来,过了江,车穿梭在城市喧哗的夜景中。曲终人散后的怅惘让人心中既感到空旷,又感到冷清。工作也好,生活也好,越来越不知道这样奔波的意义。

  车跟人一样无意识地开进小区,车灯照亮寂静无声的道路。随着车的前进,远处渐渐显出一个黑色的车影。

  钟亭心里滞了一下,眯了眯眼,匀速从车旁驶过。把车在车位上泊好,她熄火、上楼,步伐从容。

  她没想到,那样子鲜血淋漓,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

  那天她在半夜接到电话,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打来的,说她的朋友出意外,在手机里找到她的号码。司机原本想打给他的亲属,然而这人电话簿里没有一个亲属称谓,父母也没有。司机一边带他去医院,一边顺着短信拨号码,找到钟亭。

  她清醒后第一时间找老万。老万在打牌,电话里急慌慌地说他还在城郊,赶过去最快要半个多小时。最终,她穿戴整齐地去了趟医院。

  去的时候他一个人躺在急诊室的床上。她帮他付掉医药费,在急诊室陪他缝针。那夜他满身满脸血,医护人员简单清理后帮他缝针。看得不得血腥画面,她去楼道里抽了根烟再回去,老万来了。

  何志斌意识模糊,但那一夜,她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他都知道。从头到尾她没跟他说一句话。

  男人坐在车里,看着清清冷冷的楼栋里亮起灯,熄灭。很快,楼上的窗又泄出一片黄光。

  她去哪,光跟到哪。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门下车。

  钟亭到家后洗澡,出来时,门铃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