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修宇没有想过要杀苏步昌,安排杀手在苏步昌的车上动了一点手脚,按照他日常的行走路线,顶多是让他出点小意外,进医院里躺上个十天半个月,等他出院,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然而,世事往往会出乎意料,苏步昌临时改变行车路线,绕山道而行,失控的汽车冲下了悬崖。
得知苏步昌的死讯,杜修宇首先想到的就是云若,如果云若知道了她哥哥真正的死因,会怎么样?他的额上不由冒出冷汗。赵晓峰说:“宇哥,苏警官是死于意外车祸,警方已确认了这一事实,嫂子虽然悲痛,也会接受这个事实的。”
杜修宇思索片刻,缓缓点头:“对,这就是唯一的事实,其它的东西,你去清理干净。”
失去了自小相依为命的兄长,云若痛不欲生,杜修宇日夜陪伴她身边,安慰她,分担她的悲伤。悲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去,偶尔想起固然伤心难过,但生活还要继续。
一年过去,杜修宇正式金盘洗手退出江湖,并花重金洗底漂白。事业蒸蒸日上,夫妻恩爱有加,女儿娇俏可爱,他以为过往的一切已如烟尘般,烟消云散不留痕迹,人生从此花好月圆,幸福美满。
世事又一次超出了他所能预料的范围,那个被赵晓峰灭口的杀手留下了一封信,这封信辗转一年,被杀手的家人送到了云若手中,真正应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句话。
第一次,云若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他:“我八岁没有了父母,被安排着要送入孤儿院,大哥说,谁也别想带走我妹妹,我能养活她。那时他才十八岁,自己几乎也只是一个大男孩。他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养育我十多年,没让我吃过一点苦。于我而言,他不仅仅是大哥,更是父母,杜修宇,这一次,你让我如何原谅你?”
他不是没想过要辩解,可一对上她清澄的眼,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谎言,她并不傻,当然能分辩得出事情的真假。
从那一天起,她不再跟他说话,她不能原谅他,更不能原谅自己,认定是因为她不顾一切嫁给他的缘故,才导致兄长的枉死。
他从没想过她会离开,甚至笃定的认为,她只是需要疗伤的时间,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即使她舍得下他,也不可能割舍得下女儿。然而,某一天,他下班归来,发现她已不在,什么都没有带走,甚至他们结婚时,他为她戴上的那枚银指环,戴在她指间戴了十几年,也被褪下摆放在梳妆台上,指环下面压着两张她已经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
“妈妈,”小小眼泪婆娑,“妈妈呢?”
“小小,对小起,”他抱住女儿,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已经许多年没有尝试过落泪的滋味,“爸爸把妈妈给气走了。”她终究是舍弃了他,也舍弃了他们最心爱的女儿,就这样狠心斩断了彼此间的一切联系。
他翻天覆地的找她,两个月后,终于得到了她的消息,她在一个山村小学里当老师。他偷偷的去看望她,那个小山村交通闭塞,生活清苦,她安之若素。这样也好,面对着他,她太辛苦,他应该给她足够的空间和时间。他以别人的名义不断给那个山村小学捐钱捐物,只为了能让她过得好一点;他派人把离婚证书送给她,告诉她,如果离婚是她的心愿,他成全她,但是他和小小随时等着她回家。得知她安好,默默守护她,他觉得就足够了;他等待着她终于想通,肯原谅他的那一天;等待着一家团圆,和和美美渡过一生。
等了又等,却等到她要改嫁的消息,赵晓峰说:“那个男人也是学校的老师,之前一直对嫂子有意思,被嫂子拒绝了;半月前,嫂子得了急性阑尾炎,那个男人背着嫂子连夜走了十几里山路,把她送到镇上的医院;出院后,嫂子就答应嫁给他了,大概是为了报恩吧。”
一个小瓷杯在他的掌心里被捏得粉碎,鲜血从手指的缝隙间滴落,却感觉不到痛。“爸爸,爸爸——”小小惊恐的喊。
他抬手轻抚一下小小的脸,“小小,爸爸去帮你把妈妈带回来。”有点狰狞的笑容,让小小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婚礼当天,杜修宇带着一帮手下闯入礼堂,一脚把那男人踢倒,用枪指住他的头:“抢我老婆,胆子不小哎!”
来观礼的宾客全部被他的手下用枪驱逐到一处抱头蹲着,任何人不得出入。
云若泪流满面:“我们已经离婚,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