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雷_作者:七佾风流(85)

2019-08-26 七佾风流

  
  来的路上一直尝试拨通吕慕的电话,可是对方始终关机,手指很冷,麽指摩挲著金属的手机外壳,聂锐宁再次按下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等待对方接听的过程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当许久没有听过的熟悉嗓音从听筒那头传来的时候,聂锐宁觉得贴著手机的整个耳朵都烫了起来。
  
  “阿慕?”
  “什麽事?”
  透过话筒传过来的嗓音比想象中冷淡,聂锐宁不自觉的咬住下唇。
  
  “阿慕你生气了吗?关机是我不对,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
  “我这几天特别忙,所以也没去学校找你。刚才我见到吕妈妈,才知道你去A市当交换学生了。”
  “嗯。”
  “阿慕……你、你要去多久?”
  
  话筒那顿安静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一个月,或者一年,如果毕业能留在这边的设计院,也是不错的选择。”
  
  吕慕在生气,聂锐宁明白。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联系不到自己,吕慕再怎麽生气都理所当然。可是尽管明白自己有错在先,被如此冷漠对待的聂锐宁听见他那句要留在A市的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混蛋,你留在A市,我要怎麽办?”
  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赌气问出这句话之後,却突然害怕听见吕慕的答案。
  
  话筒那头沈默了许久,半晌,淡漠的嗓音终於从手机里传来。
  “聂锐宁,难道你离开了我就不能活?”
  
  聂锐宁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从脚底轰然窜至头顶,激得他面颊如火烧,他盛怒之下几乎连手机也握不住,再回神时,手机已经被狠狠砸了出去!
  银色的手机在地面上砸出一声闷响後,支离破碎。
  
  聂锐宁僵直著背站在原地,只觉手脚冰凉四肢发麻,胸膛心脏咚咚如擂鼓,然後他开始大步往前走,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後发疯似的向前跑起来。
  
  不是没被人羞辱过,当初还是不良少年时,打架斗殴之类的场合聂锐宁没少露过脸,老师同学鄙夷的眼神,邻居路人嫌恶的表情,聂锐宁从来没放在心上。可是,他妈的为什麽是吕慕?!
  
  自尊像破纸一般被人狠狠踩在地下,那句“聂锐宁,难道你离开我就不能活?”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扇在聂锐宁脸上。
  
  我操我操我操我操我操!!!!
  聂锐宁拼命往前跑,鼻子里嘴巴里灌进来的全是刀子似的冷风,扎得胸口裂开似的疼。他跑了很长时间,终於跑不动了,前方正好是一座电话亭,他收住脚,停了下来。
  
  天黑了。
  老式的电话亭孤零零地立在路灯下,惨白的灯光凄凄凉凉。
  聂锐宁靠在电话亭上,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偶尔偏过头,却看见电话亭里的绿色投币式话机,他盯著电话机呆了半晌,突然鬼使神差地拉开电话亭的门走进去。
  
  手机砸坏了,吕慕有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或者,他也在等自己打电话过去解释?
  
  聂锐宁从裤兜翻出几枚硬币,他一枚一枚小心翼翼地丢进投币孔,然後慢慢地,按下电话号码。
  
  
  聂锐宁发烧了。
  头晕脑胀,涕泪横飞。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生病是在什麽时候,他也记不清上一次生病的时候,有没有人陪在他身边。
  那天晚上,聂锐宁很平静地回到了家,倒头便睡了个天昏地暗,一觉醒来之後,他病了。
  
  聂妈妈聂爸爸去车铺看顾生意,聂晴去翔育上课,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聂锐宁一个人。
  聂锐宁躺著床上,额头上顶著冰袋,嘴里含著温度计,他两眼茫然地盯著天花板上的纹路发呆。
  
  聂爸爸说,小宁如果不舒服就给我们打电话。
  聂妈妈说,儿子稀饭在电饭煲里,包子在桌上。
  聂晴说,老哥你真逊,小感冒而已竟然卧床不起了。
  
  聂锐宁苦笑著将嘴里温度计慢慢取出来,又将头上的冰袋轻轻放到床边,他觉得冷,便裹紧厚厚的被子将自己蜷起来。
  
  那天晚上的电话终究没有拨通。
  不停地投币、拨号、被挂断,再投币、再拨号,再被挂断,话筒里传来的始终是一成不变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