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自己失去了语言的表达能力。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家里回来后的王惠、白丽,甚至是李雀,都完全变了样子。她们一个个沉默寡言,表情麻木,神情呆滞,像是所有的血液被抽干了一样,所有证明她们还活在世上的东西,都被抽掉了,只剩下一副空空荡荡的躯干,在校园里晃来晃去。
可我,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呢?尸体已经火化,已经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来证明,证明了又如何?我去告发?怎么告发?去找水欣的爸爸妈妈,别说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即便是有,我能怎么说?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然后再往他们的伤口狠狠地撒把盐?还是去找什么所谓的媒体,通过媒体的力量,把Z大搞臭?
那时的我,哪里有那么高的觉悟,我同样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和信心。
多日来的猜测在这一天得到证实,来得是这么快,让我措手不及。可眼下的我应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
一直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超凡脱俗,最后却发现自己同样软弱渺小,不堪一击,如此怯懦!
我抱着水欣的电脑哭得一塌糊涂。
93. 痛
我想起我童年在农村的时候,经常做这样一件事情:在春天或初夏时到稻田边或水沟中捉满一瓶子蚂蟥(它们经常扭动着细长的身躯吸食着人和牲畜的血),我把它们都倒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然后用小刀切成段,看着那流满一地的说不清是动物还是人的殷红色的血,我会兴奋不已。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很快乐。
可是多年以后我给很多朋友讲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说我有杀人的欲望。
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的确是想再回到农村去,抓几只这样的蚂蟥,再这样慢慢地割下去。
我想让Z大的所谓领导知道,什么叫痛。
眼下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回到宿舍写些闷骚的文字。我还养成了一个坏毛病: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侧着身体,面朝着墙,无论多么不舒服,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因为我怕冲外面睡,一抬头就看到水欣写着“冤”字的脸。
我害怕。
瓦全 /苏小懒 一一八
94. 王惠的幸福生活
就在我沉浸在水欣的事情不能自拔时,王惠突然跑过来找我,居然还给我带了一兜水果。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我思忖着,小心谨慎地招待她。
“稀客稀客!有什么喜事啊?不会是你和周小奋结婚了吧?”
“去你的,不过我这件事情比结婚还要开心!”
“啊?比结婚还要开心,不会是……”我觉得自己有些坏了。
“你想哪儿去了?”王惠见我盯着她的肚子,几乎气结,“算了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你知道吗,《自考XX报》今天给我打来电话叫我去上班!试用期两千块,转正后根据发稿版面再加奖金。”
“啊?真的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有些嫉妒地看着她,“《自考XX报》?天啊,这份报纸在自考生中名气还是很大的呢!那真是恭喜你了!”
她没有觉察到我的心口不一,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老天真是垂怜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呢?你不知道,那天面试的人就有五十多个!”
“你是自考生,自考的通过率又那么高,找到这样对口的工作真为你高兴。我就不行了,到现在专科还没有毕业呢!”
“瞧你说的,素颜,你不会是嫉妒我了吧?你也不赖啊,你看,你举办过那么多的活动,这就是你的财富和武器,再说你现在不是就差两门就毕业了吗?不要这么悲观嘛!”
“嗯,我会努力的,把你当成我的对手,直到有一天超过你了,我就过去气气你,怎么样?”
“你个小女人,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哎,对了,我听说学校决定让你留校了?怎么还……”
“学校给的薪水太少了,正好周小奋有个朋友在《自考XX报》上班,无意中谈起来,于是我就偷偷去了,没有想到,居然真的录取了!”
“真厉害!那周小奋呢?他怎么打算?”
“他现在本科已经毕业了,正在准备毕业论文,接着考研。我边工作边复习,等到把剩下的三门课程过了,也去考研,然后又可以和小奋在一个校园生活了。”
“苟富贵,毋相忘!”我叹口气,“王惠,我真是羡慕你,你看你,毕业证书基本上到手了,男友也那么优秀,工作那么顺心,我现在嫉妒得你要死,我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