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_作者:冉尔(54)


  又或者真如外界传言所说,贺六爷和贺老爷子关系不好,压根不打算要家产,赌气娶了个男人?
  苏立春的眼睛转了转,轻轻挨着贺作舟的椅子,笑了:“哎,你说,你坐贺老爷子的位置合适吗?”
  这就是摆明了要找方伊池的麻烦。
  六爷偏头看了方伊池一眼,交叠的双手松开,转而拍了拍大腿。
  方伊池的眼睛猛地瞪大,继而羞恼地低下头。
  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大腿?
  六爷怎么这样?!
  苏立春没发现他俩的眉来眼去,还在那儿嘀嘀咕咕:“说起来啊,贺老爷子可算是你的公公,哪有占了公公的位置自个儿坐着看戏的道理?”
  贺作舟见小凤凰低头,不满地蹙眉,压根没搭理苏立春,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方伊池,你懂了没?”
  他俩在说坐大腿的事儿,苏立春却以为贺六爷让他滚到后面去,立刻嘚瑟地拽方伊池的手腕:“去去去,上后头去!”

第二十九章 证件
  贺作舟这才像是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似的,懒洋洋地望过去:“我让你嘴欠了?”
  苏立春一个踉跄,差点吓死,脑子里浮现出北平城里的传言,先是那句耳熟能详的“六爷是正人君子”,然后才是后半句“只要你没碍了他的眼”。
  前半句北平人都听过,后半句……只有稍微和上层有点接触的人才知道。
  苏立春在各家宅子里唱戏,时日久了,对贺家的了解也深了些,原本的打算也不过是套个近乎,博个和六爷有交情的好名声,日后好在四九城里站住脚。
  但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
  苏立春立马松开了拽着方伊池手腕的手,胡诌了个理由,跑了,一直跑到戏台子后面才敢回头,只见空空荡荡的八仙桌边,六爷和那个漂亮的服务生在拉拉扯扯。
  他道了声“怪哉”,捂着心口去化妆了。
  贺作舟硬是把方伊池抱起来往腿上按。
  方伊池揪着六爷的衣摆,小声拒绝:“六爷,人都看着呢!”
  “就是让他们看着。”贺作舟在他面前原形毕露,手掌不规矩地在那平坦的小腹上来回滑动, “闹啊,你倒是继续闹!我巴不得给他们看看,我贺作舟的太太有多可人。”
  可惜方伊池就是个不会闹的。他红着脸缩到贺作舟怀里,气鼓鼓地拽起衣领,把大半张脸遮住,然后偷偷摸摸地看向戏台。
  人还没坐满,戏台上空无一人,黑色的棚子被日光照成灰白的色泽,隐隐透着股日薄西山的颓劲儿。
  方伊池在看,贺作舟也在看,他看得不屑,也看得意兴阑珊,还好怀里抱着个小凤凰,心情勉强不算坏。
  “方伊池,你知道你爷们儿家里还剩几个人吗?”
  他摇摇头,想起在瑞福祥里听见的话,犹豫着不知该如何问。
  贺作舟倒是不介意把事情都告诉他:“我爹,我哥哥,我姐姐。”
  算上贺作舟,区区四人。
  “您没有叔叔吗?”方伊池忍不住嘀咕,“他们也姓贺吧?”
  贺作舟随着他的话冷笑出声:“他们可不是什么好鸟。”
  “……我爹过去有个拜把子的兄弟,打仗的时候死了,我爹说是帮他挡了一颗子弹,自己欠得太多,就把兄弟的孩子带回了贺家,由贺家庇护着。”
  “所以您的叔叔不姓贺?”方伊池有点明白了。
  “当然不姓。”坐得久了,贺作舟有点厌烦,他的手是用来磨枪疼老婆的,不是用来等着听戏时无聊地敲椅子扶手的,“我爹记挂着兄弟的好,让他们进了贺家的宗祠。对外呢,就说是外姓亲戚,随母家姓,对内呢……”
  说到这儿,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方伊池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人群簇拥着两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过来了。
  他眉头一挑,按着贺作舟的手轻轻道:“我见过他们。”
  “嗯?”贺作舟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他们去饭店烦过你?”
  “没有。”方伊池收回视线,缩回六爷的怀抱,对着掌心哈气,“他们烦过阿清。”
  方伊池和阿清走的是两个路数:他瞧着纯,客人大多是附庸风雅之辈;阿清泼辣,身边的客人总是寂寞难耐之流。
  寂寞的客人爱动手动脚,阿清硬是练出一身灌酒的本事,能让来烦自己的人在动手动脚以前,先醉成软脚虾。但总归有那么几个有权有势的,阿清连灌酒都不敢灌,比如现在在他们身后落座的这两位。
  方伊池现在才知晓,他们也算是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