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_作者:冉尔(56)


  贺作舟听了这话,火气蹭蹭往上冒,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就算不过门,也可以先学着新派人的做法把证给领了,到时候哪怕没举办仪式,他俩也算是踏踏实实地成了亲。
  贺作舟想什么来什么,戏没听完,就问:“你的证件呢?”

第三十章 领证
  “在家。”
  “等会儿我陪你回去拿。”
  “好。”他想,这么一去一回,日后怕是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待方伊静了,竟连六爷要证件的原因都忘了问,只安生地托着下巴,看着苏老板在台上的旋转的婀娜身段,微微出了神。
  有些事方伊池到现在依旧想不明白。
  比如最穷苦的时候,他与方伊静分一个干巴巴的馒头,妹妹不舍得吃,脏兮兮的小手使劲儿地晃;比如他被帮工家的仆役欺负,按在地上打,妹妹扑过来哭着求人家手下留情。
  他们不是没有共苦过,怎么一个婚讯就将曾经的情义打散了呢?
  方伊池想了很久,戏停了,被贺作舟拉着回到北厢房的时候依旧在想,一直想到六爷不满地捏住他的下巴:“想什么呢?”
  屋外时不时飘来婉转的歌喉,这是苏立春卸妆以后返场,专门哄捧场的客人开心呢。
  方伊池挣开贺作舟的手,走到壁炉前烤火。他盯着跳跃的火苗,不太确定能不能把心里话说给六爷听。
  “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贺作舟单手插在裤子ロ袋里,又去捣腾衣柜,拿出件长衫,随口逗弄他,“别再想着捏老子的蛋了,老子迟早有一天死在你的身上。”
  “没有。”方伊池蔫蔫地坐在沙发边,犹豫不决,“六爷,我跟您说个事儿,您别笑话我。”
  阿清不在,他没旁的能说话的人,只有一个贺六爷能说道说道,再者,他那点小心思,人六爷肯定也不屑于跑外面嚷嚷。
  “哪儿跟哪儿啊?”贺作舟解衣扣的手微顿,“说吧。”
  方伊池并拢双腿,听见六爷走到了屏风后,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他没在意,支支吾吾把心里话说了,临了加了句:“我就是想不明白,您要是嫌烦,别往心里去。”
  屏风后好半晌没有动静。
  方伊池失落地垂下眼帘,也没指望贺作舟能给出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走到梳妆台前,准备将眼尾的红色胭脂擦了。
  结果手刚抬起来,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我的小祖宗哟。”贺作舟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长衫,愈发显得身姿挺拔。
  方伊池从镜子里隐隐绰绰地瞧见了六爷的影子,一时怔住。
  他还从没见过贺作舟穿长衫呢。
  贺六爷撩起衣摆,坐在方伊池身后捏了捏眉心,右手的拇指上多了一个温润的玉扳指,那扳指是上好的羊脂玉做的,只中间芯子里沁着点黄,像是尾急匆匆隐入水面的锦鲤鱼。
  墨色的衣摆捶在沙发边上,随着威风微微晃动,方伊池一时看愣了神,觉得六爷好像变得跟之前穿军装时不大一样了。
  可真要他去形容,他又找不到适合的词,只觉得六爷身上有股味道,旁的人就算刻意学也学不来。
  “原来你还在想这事儿。”贺作舟将双手交叠在身前,仰起头闭目养神,语气平淡,既没有嘲讽他年纪小,看不清人心,也没有安慰,只是陈述事实,“你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的那几个外姓的亲戚吗?”
  “当年还在打仗的时候,他们与贺家的关系也是响当当的好,其中几人与我曾是过命的交情。可这几年安稳日子一过,钱的事儿就跟着来了。”
  “方伊池,你总以为同甘容易,共苦难,却没想过你熬过苦了,总有些腌胶玩意儿见不得你好。”
  方伊池听得放下了手中的帕子:“见不得我好?”
  “不患寡而患不均,明白了吗?”贺作舟瞥他一眼,也不做更多的解释,只道,“别擦了,我瞧着挺俊的。”
  方伊池讷讷地应了声, 继续坐在梳妆台前回味贺作舟说的话。
  他心里好像通透了一些,也舒服了一些,以往那些想不明白的,让他纠结的事情仿佛被六爷的话捋顺了,眨眼就抛在了脑后。
  贺作舟忽然又道:“赶明儿, 我让万禄带你妹妹去陆军医院住院。”
  陆军医院不是有钱就能进去的,连门口都有卫兵站岗。
  方伊池把坎肩再次披在肩头,第一反应依旧是问钱:“我知道陆军医院好,谢谢六爷费心,不过这住院费用……”
  住院费用怕是比在协和医院还要贵。
  他心里忐忑,惴惴不安地盯着贺作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