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暴喝,瞬间让教室里的氛围降至冰点。
前排有个女生似乎格外胆小,一惊之下,瑟瑟抖个不停,不一会便身子一歪,软软倒了下去,惹来一片惊呼。
红豆忙往下一看,是那位贺家千金。
有人急声道:“贺同学这是犯了西洋医学所说的‘低血糖,’哪位同学有糖,快,快拿给贺同学吃。”
教室里顿时骚动起来,严夫子哪想到自己一嗓子吼倒了一个学生,虽竭力维持着镇定,暗急之下,不免也跟着扬声道:“谁有糖。”
虞红豆想起来时路上哥哥给自己的那包桂花糖,忙取了出来,起身朝贺四走去:“我有糖。”
走着走着,突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难怪昨天那个贺云钦随手就能掏出糖果给彭家小子,难道时刻是为了他妹妹预备的?
这边红豆走到第三排,外面正好一群人路过,其中有位身穿珠纱灰旗袍的年轻女士无意中往里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四妹。”
忙快步走来,一边走,一边从腕上小包里取出一块朱古力似的物事,可没等到她走到跟前,红豆已将手里的桂花糖送进了贺小姐的嘴里。
贺小姐很快悠然醒来,看到那女士,轻声道:“大嫂。”
作者有话要说:
贺云钦:谁有糖?
红豆:我有糖,想吃么,太拽了,不给。
作者:哎嘿嘿嘿
第4章
红豆暗吃一惊,原来这人便是那位传闻中跟贺云钦“有私”的贺家少奶奶?再看对方时,便存了打量之意。
就见这人大约二十三四岁,长相略有些欧式,高高的鼻梁,长而秀的眉。
虽说已入了秋,却仍穿着短袖旗袍,珠灰衣料似是舶来品,极为明滑光软,笼在身上,一寸不紧、一寸不松。前胸处春云拥簇般绣了好些别致的花样,愈发衬托得胸脯饱满。定睛一看,绣的是白梅。
跟贺少奶奶一同进来的还有外文系的汪玫莉主任,两人似乎私交不错,汪主任直呼贺少奶奶为“明漪”,又建议带贺四到学校旁瑞士人开的西医诊所检视。
贺少奶奶像是接纳了这提议,安慰贺四几句,便要扶她起来。
谁知贺四低头看见红豆手里的那包桂花糖,愣了一下,回头看向红豆,柔声道:“谢谢你。”
红豆笑笑:“你好些了吗?”
贺少奶奶这才看向红豆,打量一番,微露笑意道:“原来是这位同学拿来的糖,刚才真是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也是外文系的?”
“我叫虞红豆,是教育系的。”说话时,红豆注意到贺四自清醒后便始终紧紧依偎着贺少奶奶,看来姑嫂两人感情不错。
贺少奶奶颔首笑说:“可是巧了,再过几天我们又能见面了。”说完这句话,她像是急于带小姑子去检查身体,并未加以解释,只笑了一笑,转过身来,同讲台上的严夫子打声招呼,搂着贺四便往外走。
他们这一走,同学们蠢蠢欲动、大有彼此交谈的愿望,被严夫子一声大咳,复又变得鸦雀无声。
红豆回到座位,顾筠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低声说:“我说的没错吧,段明漪就是我们这学期新来的乐理老师。”
原来贺少奶奶叫段明漪,难怪刚才说过几天会再见面,要知道乐理课可是教育系的必修课,人人都绕不过去的。
于夫子开始讲课了,两人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交谈,顾筠取下衣襟上别的那支金笔,在纸上沙沙写下两个字:“厉害。”
虞红豆表示不解,执笔回道:“什么厉害?”
“段明漪。”
红豆用笔轻轻敲了敲下巴,垂眼看着那三个字,也不知顾筠是指段明漪身负桃色新闻仍能应付裕如,还是指她能将与丈夫隔母的小姑笼络得这么好,好像无论从哪一点来看,的确都当得起“厉害”这两个字。
下课后,肖喜春和梅丽贞要去上农艺课,红豆则和顾筠去钟楼底下的课室听《法兰西文学史》。
路上遇到政治系的几个男同学,望见红豆,推推挤挤便走过来,其中一个叫秦学锴,长得高高瘦瘦的,笑着问红豆:“虞同学,这周末我们团契有活动,你来不来?”
虞红豆不大提得起兴趣的样子,懒洋洋地想了想说:“周末我兴许无事,什么活动?能预先说说吗?”